終章 皇位的繼承者（2/2）

拜女兒生下皇子之賜，皇帝給予了豐厚的獎賞，而現在的高納赫茲家族已經將領地託付給代理領主管理，整天在帝都里玩樂度日。

他們穿著帝都貴族們最為流行的衣服款式，每天晚上都會參加各式各樣的夜會，是典型的暴發戶貴族。

而有這些家人的諾伊曼皇子，同樣是個愛慕虛榮的人物。

他對於自己身為皇子一事深感自豪，而他最喜歡做的，就是利用自己的地位為母親的家族疏通，並藉由獲取感謝而得到滿足。

傑伊德將準備好的禮物送給諾伊曼皇子，並再三為皇子願意蒞臨夜會一事表達謝意。

之後，傑伊德逢迎拍馬，不斷讓諾伊曼的心情變好。

接著，他像是在聊天說笑般，進入了正題。

「對了，殿下。您知道最近以艾佛列德殿下為中心，開始有許多平民在帝國任官的事嗎？」

「你是指珂妮莉亞的隨扈嗎？」

珂妮莉亞的皇位繼承權排行第二，在宮廷的地位比諾伊曼還高，但諾伊曼為了強調她是自己的妹妹，而刻意不加稱謂。

傑伊德沒將話題帶到隨扈上頭，而是提起有許多平民開始加入騎士一事。

「待艾佛列德殿下登基，諾伊曼殿下想必會被貶為臣子吧。況且，不希望我等貴族的勢力茁壯的艾佛列德殿下，肯定會讓諾伊曼殿下在被貶為臣子後受到冷落。」

「怎麼會……雖然母親不同，但我們可是兄弟啊！」

「正因為是兄弟，所以殿下才會這麼做。不管是哪個時代的執政者，最害怕的都是血脈相連的兄弟。若追溯歷史的話，應該可以找到許多前例吧。」

「我、我完全沒有任何一點謀反兄長之心啊！」

「諾伊曼殿下的母親——高納赫茲伯爵家族不僅受到了皇帝陛下的寵愛，也在近年來累積了相當的實力。」

「沒、沒錯。而且我還有許多後盾。即使是兄長，想必也不會輕易對我動手。是這樣沒錯吧，傑伊德？」

「當然，我等庫拉依弗德魯夫家族一直都是殿下的同伴。然而，也正因如此，身為我等統帥的殿下若是累積了力量，恐怕會招來艾佛列德殿下的忌憚。此外，我等家族對於皇太子殿下的重用平民方針大為反感，認為應該由淵遠流長的貴族來引導人民裁示。再加上殿下還是我們陣營的擁戴之人。」

事實上，庫拉依弗德魯夫家從未明確表示過擁戴諾伊曼，但傑伊德卻把諾伊曼說得是己方派閥的領導人般咄咄進逼。

「我等擁戴的諾伊曼殿下倘若被貶為臣，並被安上莫須有的罪名清算的話，我等也只能乖乖閉嘴了。不對，毋寧說，他很有可能會為了殺雞儆猴而清算殿下……」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收受禮物時所展現的高傲態度已不復見，此時的諾伊曼一臉鐵青。

傑伊德所描繪的未來——是綜觀帝國悠久歷史一直都在發生的事。

「不過，會成為我妻子的女性，可是和皇室頗有淵源的瑪菲斯家的史黛西亞女士啊。」

「如在下先前所言，珂妮莉亞皇女的隨扈，不僅與瑪菲斯家的三女蕾媞西亞大人往來甚密，與皇女殿下亦有很深的交情。而有傳言指出，蕾媞西亞大人與瑪菲斯家的關係並不算融洽。若是到了緊要關頭，要她在公爵家與皇室之間選邊站的話……」

「那麼，我到底該怎麼做才好啊……」

諾伊曼抱頭叫苦起來。他以為皇子的身份可以一直保持下去。不對，不只是他，他的家人們也全都是這麼想。

然而，那終究還是有個期限。

確實如傑伊德所言，一旦被貶為臣子，他就不再具備皇位繼承權了。

而對於當上皇帝的艾佛列德來說，就是把流有皇室血脈的諾伊曼視為眼中釘也不奇怪。

「……到底該怎麼辦？」

如果再仔細想想，他應該可以想到艾佛列德不見得會剝奪諾伊曼的皇籍才對，但諾伊曼已經聽信了傑伊德的話語，認為被貶為臣子是既定之數。

從小到大，每當諾伊曼要面對問題的時候，總會有人代替他出面解決。

只要他一聲令下，周遭的人們就會為他思考並解決問題。

而就在現在，他被迫面臨一道難題。

這對他來說是沒有退路的難題。

現在，諾伊曼肯定在心中尋找著最為輕鬆的答案。

傑伊德忍住了險些浮現在臉上的笑意，說出了像是在直探諾伊曼心房的話語。

「有道是一山不容二虎，若為了殿下的未來著想……」

「不、不會吧。但是，那實在……」

諾伊曼面如死灰，雙眼大睜，眼珠子似乎隨時要迸出來似的。他全身上下猛烈打顫，並為此而苦。

「殿下，目前在這宅邸之人，全部都是殿下的同伴。沒錯，是皇位繼承權排行第三的諾伊曼大人的同伴。然而，艾佛列德殿下……不對，在艾佛列德登基，並將殿下貶為朝臣之後，這些同伴之中也許有人會做壁上觀，或是轉而聽從艾佛列德的命令吧。」

諾伊曼用力吞了一口口水。

「現在正是天賜良機。在艾佛列德任用的平民登上要職，並且累積力量之前，我等應當將之誅伐才對。」

諾伊曼低頭沉思起來。

「我、我真的……有辦法對兄長做這麼大逆不道的事嗎……」

他從未以自己的意志在重要的場面做出決定過。

因為只要他露出苦惱的神色，就會有人告訴他答案。

他一直在等答案。

因此，傑伊德的下一句話直接探到了他的心底。

「這是殿下無須掛心之事。殿下，您需要的，就只是這麼說一句——『好好去辦吧』。」

諾伊曼在結束與傑伊德的密談後，回到了大廳堂。

雖然不是皇太子，但諾伊曼目前的皇位繼承權排行第三。

即使有可能被貶為朝臣，但艾佛列德和珂妮莉亞若是出了什麼意外，他還是有望登上至尊的地位。

到場的眾多貴族在看到諾伊曼回來後，紛紛圍上前去出言問候或奉承。

然而，身為中心人物的諾伊曼卻是一臉憂色。

他臉色鐵青，顯得心神不寧。

而有一名女性正關注著諾伊曼這樣的神色。

「傑伊德大人。」

身穿華美服飾的女性，向與諾伊曼同時回到大廳的，這間宅邸的繼承人搭話。

「我心愛的諾伊曼皇子殿下似乎臉色不太好呢，不曉得您是否知道原因為何呢？」

她的名字是史黛西亞·梵·瑪菲斯。

是諾伊曼·愛爾茲·魯德·雷姆路西爾皇子的未婚妻，同時也是勇者蕾媞西亞·梵·瑪菲斯的姊姊。

「不，並沒有任何問題。」

傑伊德在那端正的臉上露出微笑，彬彬有禮地向史黛西亞行了一禮。

「殿下他……只是下定了決心而已。」

「這樣呀。」

「障礙就只剩下蕾媞西亞大人了。」

「我知道了。」

史黛西亞凝視著諾伊曼的眼眸透露出冷冽的光芒。

（蕾媞西亞、艾佛列德、諾伊曼……你們全部都去死吧。沒錯，只要大家都死了，我就會再次受到許多人的讚美。沒錯，我才是應該得到一切之人……沒把視線停在我身上的人，就統統都去死吧。）

史黛西亞在腦海里描繪出自己重新被許多紳士淑女們包圍，沐浴在數不盡的讚美和崇拜的心思之中的畫面，並在心底燃起了陰暗的火焰。

傑伊德以輕鬆的態度站在史黛西亞身旁，並在內心暗自嘲笑。

（我要利用這個女人，讓身為最大障礙的勇者蕾媞西亞·梵·瑪菲斯無從插手。）

傑伊德向史黛西亞行了一禮後，便轉身邁步而去。

他的眼裡綻放著冷酷的光芒，並扭曲嘴角露出了笑容。

在將那個研究的據點搬入帝都後，由於得手的實驗體也隨之增加，他已經收到了研究大有進展的報告。

沛特西亞王國雖然目前一邊利用傑伊德，一邊虎視眈眈地準備侵略，不過一旦研究完成，傑伊德就可以在不利用勇者的前提下獨力收拾掉他們了。

（我要利用諾伊曼，讓這位可憐的殿下背負起殺害艾佛列德的所有罪狀。）

在那之後，他便會迎娶身為皇帝子嗣的珂妮莉亞，並宣告自己登基的正當性。

這麼一來，身為珂妮莉亞附屬品的維恩也會被他納入掌中。

他便肯定可以利用勇者的力量。

再次離開大廳堂的傑伊德獨自走向宅邸的深處，並在一間房前停下腳步，緩緩推開房門。

這是一間採光良好，面向南邊的房間。

到處都看得到打理乾淨的擺設品，花瓶里則插了色彩繽紛的花朵。

房間的每個角落都打掃得十分乾淨，床上看不到一絲皺痕。

然而，這間房裡卻感受不到有人生活的氣息。

因為這間房的主人已經不在人世了。

主人逝世至今已過了五年。

傑伊德收起方才浮現在臉上的輕薄笑容，以嚴肅的神情走到掛在房間深處牆上的肖像畫前。

畫中的人物是一位露出和煦笑容的美麗女子——

和飾於傑伊德房間的畫作是同一個人。

不過，這間房裡的畫中人物穿戴的並非禮服和珠寶，而是器宇軒昂的軍服；手上拿的不是美麗花束，而是粗獷的騎士劍；她身上沒有配戴項鏈或是戒指，而是在豐滿的胸前上別著好幾枚勳章；她身上並未配戴貴族的家徽，而是萬騎長徽章和將軍章綻放著光芒。

露克蕾琪雅·梵·庫拉依弗德魯夫。

那是傑伊德的母親年輕時的樣貌。

這位女將軍和扎吾納斯將軍在對魔大陸同盟軍中被譽為帝國雙璧。

同時也是被帝國見死不救的不幸英雄。

（母親大人……）

抬頭看著母親肖像畫的傑伊德，臉上的表情並不是平時顯露在臉上的高傲神態，而是看起來稚嫩，顯得有些靠不住的模樣。

在庫拉依弗德魯夫舉辦晚會的幾天後——

在皇帝阿列克謝親臨的御前會議上，由皇太子艾佛列德自己做出的，與皇女珂妮莉亞一同出訪里昂王國做親善訪問的提案，遭到身為中央騎士團團長的威魯特·梵·庫拉依弗德魯夫反對。

威魯特認為，讓帝國皇位繼承權排名第一和第二的皇族同時離開國內將會產生問題，而對此也覺得言之有理的皇帝阿列克謝，決定只讓皇太子艾佛列德一人出訪里昂王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