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成熟的兩人

第四卷

「——第二~第五戰的戰略和同時進行的安娜對策,我想就照我剛才說的作戰計畫實行,有人有異議嗎?」

我們從秘密神社回到清門庄,泡了一次溫泉讓心情平靜下來後,在我住的房間「菊之間」集合,商量之後的作戰。

華城學姐熟讀傳到鼓修理PM的第二~第五戰詳細規則後,發表之後的計畫。簡單說明的話,就是每場競技華城學姐自不用說,包含我跟鼓修理在內的「SO」成員也要平均出場。既然有必要重新展現「SO」這個下流梗恐怖組織給早乙女學姐看,華城學姐想派出所有成員應戰的策略完全沒問題。可是——

我跟鼓修理互相使了個眼色,站到同一邊,堅決反對華城學姐的意見。

「參賽成員應該以華城學姐為主。特別是第三戰只有一名成員能出場,竟然要派出鼓修理?這傢伙性格差勁到極點,卻不代表她擅長講猥褻笑話喔?」

「對啊。應該盡量派出勝率高的人。鼓修理和狸吉就在這段期間專心擬定怪物女對策。比起胡亂讓大家共同作業,每個人專攻自己的工作會更有效率唷?這叫適材適用。現在這個情況,狸吉適合的工作是被火葬呢。」

面對我若無其事參雜進去的人身攻擊,鼓修理用「狸吉沒用宣言」還擊。

不過我們的目的都是將剩下四場比賽全面交給華城學姐。

華城學姐好像沒什麼自覺,但她是「SO」的中心。

只要看到在下流梗合戰這個絕佳舞台上發光發熱的華城學姐,早乙女學姐也一定會重新考慮。我跟鼓修理如此確信。

「你、你們兩個等一下。你們怎麼了?吃了鱉還是鰻魚嗎?」

不,誰都沒有補充精力……

我就算了,華城學姐似乎因為一直很聽話的鼓修理持反對意見而嚇了一跳,而反駁我們。

可是,我跟鼓修理都不會退讓。不能退讓。

我們無所不用其極,努力將華城學姐推上五場比賽的中心位置。

議論一直沒有交集。

這也是當然的,因為我們根本稱不上在議論。

雙方想下達的結論一開始就決定好了。要如何指出對方的結論和理論是錯的、讓對方屈服,才是這場爭執的重點。

我覺得不太舒服,但這是為了奪回早乙女學姐必要的戰術。

……咦?這種討厭的感覺,之前好像也有過……

在大家議論紛紛、連聽話的鼓修理都快要因為華城學姐的力量折服時。

「你們幾個還沒睡啊?十二點都過了。咱明白你們第一戰輸了很不甘心,不過接下來也有比賽。快回房間睡覺吧。」

打開「菊之間」房門走進來的,是這間清門庄的女老闆娘兼華城學姐的養母——在後方支援「SO」的華城撫子小姐。她身穿整整齊齊的工作用淡色和服,處於接待客人模式,臉上卻能隱約看見不良少女時期的凶暴不耐煩表情。

「撫子!你之前都跑哪去了!?你該不會一直在跟誰用下半身卿卿我我吧!?」

用腳踢鼓修理屁股的華城學姐低級地質問,結果被撫子小姐「你在說什麼鬼啊!」扔飛出去。

撫子小姐很快就整理好和服,直直走向我,牢牢勾住我的肩膀。

她就這樣把我帶到房間角落。做、做什麼做什麼?

「你們第一戰輸了對吧?怎麼樣?你現在對綾女是怎麼想的?」

突如其來的問題害我反應不過來,不過撫子小姐那種不由分說的魄力,使我自然開口:

「你問我怎麼樣……跟之前一樣啊。華城學姐是我憧憬的人,擁有讓人願意跟隨她到天涯海角的力量,是很厲害的人。慶介提出的比賽,我們也相信只要有華城學姐在,就能奪回早乙女學——」

「……啥~?」

我還沒講完,撫子小姐就對我臉頰使出鐵爪功,神情凶得跟鬼一樣。

「你小子,明明就是因為綾女你們才輸得那麼慘,你該不會還把那傢伙看成英雄或什麼的吧?」

這樣有錯嗎?我一用眼神對撫子小姐這麼說,撫子小姐便嘆了口氣,把我扔出去。

「喂,綾女。第二~五戰你們要派誰出賽?」

華城學姐回答「這樣」,把用PM做出來的對戰表投射在空中。鼓修理也不服輸地「不不不,是這樣才對!」秀出以華城學姐為中心的對戰表。

「……唉,你們真笨。」

撫子小姐看到兩人拿出的對戰表,嘆息出聲,然後操作PM不知道要打電話給誰。她立刻切換成工作用的有禮態度。

「喂?不好意思,這麼晚了還打擾您。我是清門庄的撫子。是,有事想通知客人您。關於五連賽的剩下幾場比賽,『SO』的出賽成員確定為第二戰三人出賽,第三戰是禁自慰第四十天的全身性器,第四戰和第五戰是『雪原之青』和禁自慰第四十天的全身性器的組合。」

喂,別把我的稱號固定成那個。會跟「禁慾魔人」重複啦。

——但我並沒有心力吐槽。

因為我們的意識全都集中在撫子小姐到底在和誰通電話。

「……是。如果『SO』變更這份出場名單,到時就算您們贏。是。由在後方支援他們的我做保證。嗯,是。那麼清門庄之後也恭候您的光臨,鬼頭先生。」

撫子小姐掛斷PM,笑著面向瞠目結舌的我們。

「這樣為了奪回早乙女乙女,你們就不得不用這個陣容出賽了。」

「……喂,狸吉。你記得今天早上鼓修理說過的話嗎?」

我默默點頭,回答鼓修理。

她指的是有人把絕世畫家——早乙女學姐的情報賣給鬼頭慶介。

能讓鬼頭慶介執著於還無法確定真實身分的早乙女學姐、令他如此信賴的情報來源。假如是光顧這麼多年的旅館的老闆娘,又是「SO」的後援,他會相信也就解釋得通了。

「是你把早乙女乙女的情報泄漏出去的吧?」

鼓修理怒氣沖沖地說,其中大概也包含被當奴隸使喚的恨意吧。撫子小姐面帶可以說是猙獰的笑容,回答鼓修理:

「不只這樣。計畫讓早乙女乙女今年夏天在這條街上倒戈到鬼頭家也好,向正在尋找方法擊潰『SO』的慶介提議五連賽也罷,全都是咱乾的。」

直接又太過突然的自白,讓完全進入臨戰態勢的我跟鼓修理為之膽怯。

華城學姐則是說著「啥!?為、為何要做這種事……!」瞪大眼睛後,「對了,嬰兒的性感帶是嘴唇,所以吸奶嘴的嬰兒就跟把按摩棒塞進嘴巴練習口交一樣耶!啊哈!真想回到每天都吸奶嘴的時候!」開始逃避現實。

接下來還有第二戰,真希望她不要浪費PM無效化時間。

「是為了讓我們別再從事恐怖攻擊嗎?」

我率先恢複過來,正面瞪著撫子小姐兇惡的雙眼。

過去在混浴浴池聽見的華城學姐獨白浮現腦海。

朱門溫泉的人們,並不喜歡華城學姐這樣。

就算支援華城學姐恐怖活動的撫子小姐在這條街上擁有強大發言權,「SO」的活動規模變得如此龐大,想讓為此感到不安的溫泉街居民閉上嘴巴,應該很辛苦吧。

無論有什麼樣的大義名分,被多少年輕人支持,我們仍舊是個因為深愛著「性」,導致周遭的人生活受威脅的恣意妄為犯罪組織。我知道我們腦袋有問題。

畢竟養大我的父親可是個會用電子辭典朗讀「SE」來玩的人。

「是啊,對溫泉街的人和慶介咱是這麼說明、讓他們幫忙的。無視倫理道德的修行也好,接力賽也罷,這煙霧彈放得不錯吧?你們太專註於修行,才讓人家順利把早乙女乙女拐走。實在太愚蠢了。」

「你說我們蠢……被要求做那種莫名其妙的修行和比賽,誰有辦法注意到有蒼蠅靠近早乙女學姐啊!」

「天真。」

撫子小姐斬釘截鐵說道,話語中帶著不容反駁的魄力。

「你們『SO』之後想必將面臨更混亂的狀況,會因為這種原因就看不見周遭,代表你們還不夠格稱為一個恐怖組織。早乙女乙女遲早會被其他勢力搶走吧——趁你們不注意時,用周延得讓你們沒時間把她搶回來的手段。」

撫子小姐講的話一針見血,我完全無法反駁。

因為這一定是事實。我們是個青澀、天真的組織。

「可是啊——」

她揚起嘴角,挑釁般笑著,用煙管指著我。

「如果早乙女乙女是在此時此地背叛,你們還有機會把她搶回來。」

「……咦?那個,撫子小姐?」

「咱說過了吧?提議五連賽的人是咱。來,修行也到最後階段了。這是咱給你們『SO』最後的課題。快點把早乙女乙女搶回來。」

……啊?咦?呃,這個人該不會……

「你智障啊!?」

一直目瞪口呆的華城學姐大聲吼道,彷佛要代替陷入混亂的我講出這句話。「我之前就覺得奇怪,這幾個禮拜更是讓我確定了!哪有指導者會為了提升組織能力,用修行名義惹來影響組織存亡的麻煩啊!你已經超越斯巴達,到達精液(與斯巴達音近)的境界了!」

我聽不懂華城學姐這句話的意思,不過我明白她想表達什麼。

「蛤——?這種程度就叫斯巴達——?咱剛不是說了嗎?你們竟然還有五天的時間,這是簡單模式啦、簡單模式。感謝咱把這麼簡單的修行當成最終課題吧。」出現了,惡劣的不良少年、少女特有文化,強迫感謝。

「哎,不管怎樣,栽在這裡的話就表示你們只是這種程度的組織。如果搶不回早乙女乙女,就該乾脆點放棄從事恐怖活動。」

撫子小姐眯起眼睛,凝視華城學姐。

「只要在這條安全的溫泉街乖乖享受猥褻笑話,直到世界自己改變就行。你已經有願意接受你的夥伴了,不是嗎?你不覺得也有這個選項?」

「……蠢問題。」

撫子小姐平靜地詢問,華城學姐露出跟撫子小姐如出一轍的猙獰笑容回答。

「跟你和慶介說的一樣,只要乖乖待著,世界就會自己改變。不過那樣子什麼都不會變。我們會一直被壓迫得喘不過氣來。我不可能就此罷手。」

「……這樣啊。」

撫子小姐臉上浮現寂寞微笑,像要為她打氣般用力拍了下華城學姐的肩膀。

「唔咳噗!」

「那咱就不阻止你們了。快點在那群傢伙面前說服早乙女乙女,把她拐回來啊。一個組織是否有魅力,不是取決於規模也不是看待遇,而是有沒有能言善道的騙子。」

華城學姐用力鼓起臉頰,看著乾脆擺出送客姿勢的撫子小姐。

那個表情是超級憤怒哼哼丸耶。順帶一提,超級憤怒哼哼丸再升一級後會變成憤怒燃燒火焰。

「……設計了這麼麻煩的局面,不要事到如今才在那邊一副神清氣爽的樣子。你明明不知道我們現在被多大的問題纏上。」

「啊——?你還想抱怨?有時間嗆咱的話,不如快去把早乙女乙女——」

「安娜要來朱門溫泉啦!就在撫子擅自讓狸吉出賽的第三戰晚上!」

華城學姐著急地大喊,這句話令時間再度停止。你們這對母女都是雪女還是什麼嗎?

順帶一提,第三戰是借物擬人化競賽。是場不得不在朱門溫泉中奔走的比賽。

「……啥……你這傢伙是認真的嗎?綾女。」

撫子小姐似乎也從華城學姐口中聽說過安娜學姐的高性能和性格,臉色明顯發青。

這裡——朱門溫泉的清門庄是華城學姐老家。要是被安娜學姐知道我瞞著她住在這,真的會死人。

而且安娜學姐還能以警犬般的敏銳度探查到我的氣味,想隱蔽我的存在需要費相當大的工夫。鼓修理說過,不用「只是一根陰毛掉在地上就會被發現」程度的心態應戰似乎是行不通的。這是什麼難到破不了關的遊戲啊?有攻略本也辦不到。

撫子小姐沉默幾秒鐘後,露出微笑:

「……哎、哎呀,加油啊!咱去準備安娜的房間了!你們想想看,第三戰時河川水位白天就會下降,總能設法靠時間差度過難關吧?」

啪!撫子小姐像在敬禮般舉起手,迅速逃離房間。

「啊!?那個老太婆溜掉了!」

華城學姐勃然大怒。

「不管祭典尖峰期旅館有多忙我都不管了!我要抓一堆人幫忙湮滅狸吉的痕迹,把他們變成白虎!」

我目送衝出去追撫子小姐的華城學姐,對鼓修理說:

「……哎,從結果上來看……應該沒問題吧?看來五連賽能以華城學姐為主力應戰——雖然不是全部。」

「就當作妥協方案吧……話說回來,那個臭老太婆什麼事都不知道就派你參加第三戰,真的是搞什麼鬼啊……」

由於對安娜學姐的恐懼,鼓修理縮成小小一團顫抖不已,我看著她,想到一件事。

總覺得好像跳蛋喔——不對!是「明天起的比賽真的沒問題嗎」。

『那第二戰開始啰~』

撫子小姐跟我們坦承事情緣由後,隔天,我們再度於秘密神社的河灘集合。

跟昨晚一樣,河灘上有為比賽鋪上的榻榻米,以及圍在旁邊的四百多名四大下流梗恐怖組織成員。早乙女學姐做為裁判坐在神社,穿女裝的鬼頭慶介以及用仿照沙織三號的面具遮住臉的撫子小姐守在她兩側。那個人在幹麼啊?

第二戰是「下流梗大喜利」,對手是「絕對領域」。

對戰方式是雙方最多都能派出五名成員,對於裁判舉出的辭彙〇〇,在場所有人都要用「〇〇跟~一樣」這種形式正確回答的大喜利。

針對題目講出最有趣下流梗的人,所屬組織會分到坐墊,先累積三張坐墊的隊伍獲勝。順帶一提,回答太爛的話,似乎也可能被沒收坐墊。

因此,除非有下流梗講得非常差的人,否則這場比賽應該要派出最大人數應戰。不過——

「為什麼『絕對領域』只有『雙足步行社畜』一個人……?」

我悄悄跟頭戴內褲化身為「雪原之青」的華城學姐說話。

雖然擔心坐墊被沒收,所以想讓華城學姐一個人出場的我們沒資格這麼說,但「絕對領域」應該跟我們不一樣,有很多實力在一定程度以上的人才對。我覺得不太對勁。

『嗯——?「絕對領域」真的只有一個人出場嗎——?』

連慶介都用PM擴音機能確認。

然而參賽選手「雙足步行社畜」先生只是點頭回答「是的」,其他成員一句話都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