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悲觀主義者們的憂愁

第四卷

所謂追求最多數人的的最大幸福,這種講法在數學上犯了雙重極大值的謬誤。

實際上是只能有一個極大值存在,也就是追求最多數人一定程度的幸福,或是求取一部分人的最大幸福。

愛赫多・戴米・洛肯「從數學看世界」皇曆二一一年  

◇ ◇ ◇

我看著透過紗簾照進來的朝陽。

我在床鋪上醒來。桌子,後方的柜子與掛在牆上的女性衣物映入眼帘。這是僅次於我自己的家,熟悉度排名第二的卧室,吉薇家的卧室。

我往下看,整片如海洋般白金色的長髮流瀉在我的左臂之上。

吉薇蜷縮在我的懷裡。她枕著我的左手沉睡著,解開的白金色長髮如海水似地披散在白色床單上。

我凝視著吉薇。她長長的睫毛低垂著,睡著的模樣安詳甜美。溫熱的呼吸規律地吹撫在我脖子上。

我的手臂和身體緊貼著吉薇的臉頰、裸露的乳房、腹部、大腿,傳來溫熱的體溫。

幸福有很多種形式。簡單來說,就像是金錢、地位、名聲、和女人上床、吃美味的食物等等。

但是,對我個人來說,抱著心愛的女人醒來,就是一種至高無上的幸福。

我伸出右手,把指尖伸進我的睡美人的頭髮。我用手指梳理著她平常總是束起來的白金色長髮。窗外透過清晨的陽光,讓她的髮絲猶如金色稻穗般美麗。我輕柔地放下吉薇的頭髮,撫著她的臉頰。我享受著那滑膩的觸感,撫摸她精巧的下顎。

吉薇的唇瓣微微動了。她大概又夢見正在吃東西了吧。我把右手的手指伸進她的唇瓣之間,她輕柔地嚼了起來。

她睡得香甜的模樣,看上去一臉幸福。大概夢見正在吃美味的香腸了。我的女友是個愛吃鬼。我把手指從她的唇瓣里抽出來,吉薇臉上露出失望的表情。

她真是個有趣的女人。

非常不可思議,雖然我的心靈已經被殘酷的現實逼得乾枯,但我心愛的女人卻是怎麼也看也看不膩。不,光看著她我就按耐不住了。

我探頭親吻吉薇的臉頰。接著移動依然在睡夢中的吉薇臉龐,吻上她的嘴唇。吉薇的唇瓣又動了起來。我伸出舌頭,享受著吉薇舌頭的溫熱。

我把右手伸進床單,撫摸我的小心肝吉薇的身體。從她纖細的水蛇腰,輕輕撫向滑嫩的臀部。原先那種溫柔的愛戀,逐漸轉成強烈的欲求,我的那話兒勃起到了幾乎感覺疼痛的程度。

我的右手向前摸索著吉薇毛髮茂密的地方。我用指尖逗弄著,讓她的下體逐漸濕潤。即使吉薇依然睡著,但她的身體似乎還記著昨晚激情的餘韻,她不時擺動起腰部。我伸出的左手碰到靠在床邊的魔杖劍劍柄。

有聲音。我轉回頭,看見吉薇的眼睛動了起來。她隨即睜開了眼眸。那雙半夢半醒的綠色眼眸,凝視著緊靠著她的我。我向她打了聲招呼。

「早安。」

「……晚安。」

吉薇閉上眼睛。我看了放在床邊桌上的時鐘,六點半。雖然從吉薇家開車到她的公司不用二十分鐘,也該是起床作準備的時間了。

但我親切地將吉薇的身體推回被窩裡。我用左手扣下魔杖劍的扳機,發動避孕咒式。右手稍微撥開吉薇橫躺的左腳。我收回手,將我的前端靠上吉薇濕潤的入口。

「我要進去啰~」我用右手按住吉薇的臀部,穿過她濕潤的入口,進到她溫度火燙的下體。仍舊半夢半醒的吉薇,腰部到肩膀一陣震顫。我依然從側面抱著她,用緊貼著的姿勢擺動起腰部。

吉薇在我的懷裡睜開雙眼。她綠色的眼眸依然帶著睡意。

「再跟妳說一次早安。」

我一邊說,一邊增加擺動的力道。吉薇誘人地閉上眼,發出嬌喘聲。接著她又睜開眼睛。她翡翠色的濕潤雙眼還帶著睡意,眼神顯得很困惑。

「什麼?什麼?」

看樣子她的腦袋還處在睡眠與清醒的中間地帶,無法理解肉體產生的愉悅。我不斷地扭動著腰部。吉薇的眼神終於像是清醒了。

「你在幹麼啦⁉」

「妳醒啦?」

我開口問道,但依然沒有停下動作。吉薇猛然驚醒,伸手推開我的身體。

「不要。」

「已經開始狂奔的青春,停不下來、停不下來。」

雖然吉薇伸手推我,我仍然硬是動著。隨著我的動作,吉薇開始壓抑自己的聲音,而不由得發出嬌喘與炙熱的呼吸。吉薇用手抓住我的背,指甲陷入我的皮膚。

「好了啦,」吉薇狠狠地瞪視著我。「快停下來。」

我躺在床上停止動作。吉薇側躺著,抓住我的肩膀和背沒有放開,她呼吸的氣息還是很沉重。吉薇移動腰部,離開我的身體。

我想繼續追上去,但吉薇已經逃開,走下了床。她把頭從床邊伸出來,瞪視著我。

「魯普費特!你這個大色狼!」

心愛的女人用亞爾利安人的方式罵我,真是讓我大受打擊。

「我可是很體貼地想用舒服的方式叫妳起床耶。」

「我才不需要這種體貼!」

吉薇把床單從床上拉下來裹住自己,並以責備的眼神凝視著我。我豎起左膝坐在床上望著吉薇。

「真棒啊。對美女做出低級的事,被她用輕蔑的眼神看著。我小時候的夢想終於實現啦。來到艾里達那之後我才明白,我出生在世上就是為了要實現這個夢想。」

「這是哪門子的夢想啊!」只從床邊探出臉的吉薇似乎生氣了。「小時候的夢想應該是天真無邪又充滿理想才對吧,像是成為佛克爾選手或是當警察之類的!」

「別提這個了,」我抱著左膝,用眼神示意我雙腿之間的部位,「妳要怎麼處理『它』?」

我剛才還在吉薇體內的分身大角度地勃起著,幾乎都快碰到腹肌了。這是年輕人才會有的漂亮角度,吉薇轉開了視線。

「我怎麼曉得!」

看見男人的慾望似乎令她感到害羞。我開始耍賴。我把左手伸向放在床旁邊的攜帶咒信機。

「那就算了。我就用存在手機里的那些玩意自己處理好了。」

「不行!」

吉薇跳過來用雙手按住我的左手。我和吉薇眼神交會。

「我不在的時候,那就,算了,可是跟我在一起的時候不準看色色的影片,還有那個,你不準自己來。」

「可是吉薇妳不幫幫我的話,我自己沒辦法解決啊?」

我居心不良地說道。我的那話兒依然維持著年輕人的完美角度。吉薇露出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如果在上班前做的話,上班的時候應該會累到睡著。

我彎下上半身,輕吻吉薇的額頭。

「算了啦。」

「真乖。猴子先生有好好忍耐。」

吉薇露出苦笑。她裹著床單站了起來,走出卧室。我閉上眼睛,摸著無處可去的分身,結束之後,我聽見淋浴的聲音。我下了床,穿上內褲和上衣。我扣上胸前的鈕扣,站起身。

其實我依然處於慾火焚身的狀態。我的下半身的基因高喊著讓女人懷孕吧。在我放縱自己的時期,一旦渴望起女人的胴體,我應該會馬上去找妓女。

但是,我的理性對我提出忠告,不能給心愛的女人添麻煩,這次理性獲勝了慾望。根據我的判斷,若是想繼續得到吉薇的愛情,諸如此類的事就必須忍耐。

我很幸福。

一陣噪音敲碎了溢滿我胸口的幸福感,硬是將我吵醒。

我模糊的視線逐漸變得清晰。

我躺在床上。這裡是我最近已經來了第三次的慈珊診所。

這是一場令我胸口疼痛的夢。我胸中充滿失落感。

聲音很刺耳。我看著旁邊,立體光學影像伴隨著吵雜的聲音。主播一如往常地報導著意外事故與犯罪事件。

昨天晚上到現在,艾里達那已經有四名女子下落不明。七都市同盟對潘庫拉多問題表達關切,並且與想趁虛而入的皇國產生摩擦。

「接著是昨晚發生的發光現象、爆炸聲以及天空飛行物體的消息。」

畫面切換到記者詢問市民們昨晚的情況。市民們的回答是「大概只有十秒,所以來不及錄像。」「直線上升之後就消失了。」等等。

訪問的最後,一群武裝的人插入,回答「那是邪惡同盟的新咒式武器!」「那些女性失蹤也是混賬同盟乾的好事!」,畫面又再度切換。

現在似乎不管發生什麼壞事,似乎都會被當作是七都市同盟籌劃的陰謀。

「你終於醒啦?」

慈珊站在白色房間的門口。慈珊在床鋪旁的椅子上坐下,我抬起身體面向她。

「已經有好幾次是在慈珊診所醒來了,我的人生到底有多悲慘啊。」

「你可是身體開了好幾個洞被人抬進來的患者,對拯救你的醫療天使說這種話對嗎?」

慈珊舉起白皙的手,開始準備診療。

「最近接二連三來了很多瀕死的重傷病患。我們醫生生意可是好得不得了呢。來,我看看你復原的情況怎麼樣,把下巴抬起來。」

慈珊把手放在我的下巴上,開始診察。女醫師用纖細的手指觸碰我的右肘、右膝、左腳踝。沃爾羅德在我關節與身體上挖開的傷口已經癒合了。

「好,動動手腳。」

我照著她的指示張開手指,接著握起。活動手肘,彎曲膝蓋。經過咒式治療之後,我的手腳總算能動了。

「然後解開上衣。」

我打開襯衫的鈕扣。慈珊纖細的手指由我的胸膛滑到腹肌,慈珊的手指在我的胸前一直游移。

「還沒好嗎?」

女醫師的手指留戀地摸了最後一下之後,才從我的胸口離開。我看著女醫師抓了抓自己藍色髮絲,嘆了口氣,嬌艷地吐出溫熱的氣息。

「如果手腳和腰部的傷口再晚一點處理的話,就能夠變成內臟完好無缺的屍體了說。」

我無視慈珊遺憾的自言自語。

「雖然我很不想說,不過,已經沒什麼問題了。」

「不對。」

慈珊臉上雖然露出疑惑的表情,但我拒絕解釋我話中的含意。女醫師起身。她轉向櫥櫃,尋找其他檢查工具。

雖然醫學上診斷不出來,但昨晚落敗的感覺與屈辱,已經深深刺痛我的心坎,造成了危及性命的重傷。

沃爾羅德想放走吉薇,但她自己拒絕了。而想搶回吉薇的我,卻輸給了沃爾羅德。我已經失了吉薇。

我望向其他地方。吉吉那背靠在慈珊診所灰色的牆壁上。我的搭檔環抱著強壯的雙手,刀刃般銳利的雙眸瞪著半空中。

「輸了。」

戰士苦澀地開口說。

吉吉那和我一起跟沃爾羅德戰鬥。如果純粹以劍技搏鬥,吉吉那也許能佔上風。但是我和吉吉那敗給了結合咒式的皮耶佐式戰術。

沃爾羅德對我們抱著殺意,如果不是吉薇阻止沃爾羅德的行動,我們兩人可能會如同吉吉那冷靜的戰力分析所預測的一般,被沃爾羅德殺死。

「我很期待下一次。」

吉吉那銀色的雙眸燃起鬥志。我們的敵人是『古巨人』這樣最高等級的『異貌者』,還有沃爾羅德這個超級進攻型咒式士。我不覺得有什麼好期待的。

「為什麼吉吉那這個害蟲就如此剛好地誕生在我們這顆蔚藍的星球呢。假如沒有這顆星球,就不會產生吉吉那這悲劇了。」

「什麼?很無聊耶,嘉優斯。這顆星球上已經有幾十億人居住,沒有你的容身之地了。」

吉吉那背靠著牆壁回嘴。我不悅地撇嘴。

「既然空間這麼大,多我一個人沒差吧。」

我這才察覺我現在的確已經沒有容身之地。我心愛的人不再愛我,因此我再也無處棲身。

「沃爾羅德,沃爾羅德啊。」

我在口中呢喃著那可憎的名字。吉吉那似乎也覺得這名字難以承受,鋼鐵色的眼睛盯著空中。

在『古巨人』攻擊吉薇時,我原本只把沃爾羅德這個人當作好用的棋子來對付古巨人。吉薇原先行動時應該也是抱持著這樣的想法。

可是,墮落的勇者,殘酷的殺人犯兼毒蟲沃爾羅德,不知為何卻重新站了起來。

沃爾羅德開始對吉薇有意思又讓情況更進一步惡化。他恐怕和我一樣,整天與人渣為伍。和吉薇這樣普通的女人一起行動,讓他開始找回身為勇者的自己。

現在的沃爾羅德對我來說是最糟糕的敵人。

一陣刺耳的聲音傳來。立體光學影像的聲音又更大了。

接下來的新聞報導是艾里達那各地皇國裔與同盟裔居民對立的事件。現在還只有在路上的口角或是爭執打架的程度,但沒人曉得未來會如何。

新聞畫面中抗議遊行隊伍的前方高舉著富勒的遺照。

金髮與寂寞的藍色雙眼。

他的死因還沒有被報導出來,更加深了事態混沌不明的程度。

畫面上那纖細耿直青年的笑臉令我的胸口疼痛。

「富勒的死已經讓艾里達那陷入爆炸邊緣了嗎?」

我一邊把手伸進襯衫的袖子里,一邊回頭。慈珊的眼睛也看著新聞節目。慈珊坐在椅子上,換邊翹腳。露出白袍底下短裙中的黑色內褲。就算在這種情境之下,還是不由得盯著不放,男人的天性實在是太可悲了。

「你認識那個死掉的富勒嗎?」

慈珊很罕見的談論起內臟以外的話題。我的注意力從誘人的三角形轉移到熟人的名字上。

「富勒是我以前的學生,」如利刃般貫穿我胸口的記憶蘇醒了。「如果我硬是採取行動,用強迫的也要阻止他的話,也許他就不會這樣被警察射殺了……」

「我認識那個幫富勒驗屍的醫生。」

慈珊旋轉手指。她打開桌上手機的立體光學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