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大樹海、大雪山

親善宴會平安結束後，布倫希爾德也恢複以往的平靜。

儘管因為各種事情擠在一起，讓時間晚了一點，我依然找到機會把訂婚戒指交給露。這種事情還是得確實地做好，只是都已經遲了些日子，也算不上確實吧。

露彷彿並不在意這些，開心地收下。她的戒指款式和其他人一樣，也有賦予魔法。

「我終於可以挺起胸膛，說自己是冬夜大人的未婚妻了。」

看到她一臉喜悅地望著戒指，我的罪惡感就……我應該早點交給她的。

當我悄悄偷看身旁、坐在陽台椅子上的露時，翎帶著波拉前來。

「弗雷茲出現在大樹海中央一帶，住在那裡的部族向密蘇密多發出請求救援的通知。」

我倏地從椅子上站起，獨自留下不知所以、愣在原處的露。

「那隻弗雷茲怎麼樣了？被打倒了嗎？」

「沒有。它還留在大樹海，毀滅部族的各個村落。而且不管進入視野的是人類還是亞人，它都很細心地格殺勿論。外形好像是一隻大蜘蛛。」

巨大蜘蛛的弗雷茲啊。應該跟之前遇到的魟魚同是中階種，也有可能是高階種。【瞬間移物】大概不會有用，如果可以用【重力】擊潰它就好了。

「走吧。雖然不曉得能不能打倒它，但也不能放著不管。更何況……」

「或許能夠見到那個男孩呢。」

我微微點頭贊同翎的發言。

恩德，不費吹灰之力就打倒令我們束手無策、陷入苦戰的魟魚型弗雷茲的少年。他留下的「弗雷茲之王」一詞令人在意，到底是什麼意思……

「總而言之，先搭乘巴比倫前往大樹海吧。」

為了討伐弗雷茲，我們各自做起準備。

「使古代文明滅亡的水晶魔物啊……」

在乘坐巴比倫移動的期間，我大略向露說明了至今的來龍去脈。說起來，弗雷茲到底是什麼？

從它破壞空間出現這點來看，或許是被某種特別方法封印在異空間。而那道封印出現破綻，在五千年前被關進去的弗雷茲從那道縫隙中現身……大概就是這樣吧。

如果恩德的話可信，弗雷茲的目的就是尋找「弗雷茲之王」。可是弗雷茲做的只是單方面殺戮，這有什麼意義？

而且，五千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弗雷茲是從哪裡來的？我們對此一無所知，但恩德大概明白一切。之前我們錯過詢問的機會，這次要是能夠見到他……

「吾主，已經抵達目的地上空。」

聽到西絲卡的呼喚，我把目光轉往巨型獨石映照出的地面情景。如同蜘蛛伸長八隻細腿的怪物一面砍倒大樹海的樹木，一面一一刺穿住在其中的部族人民。

「好大，體形跟之前的魟魚差不多。」

「不過，光是它無法像上次那隻一樣飛翔，就該謝天謝地是也。」

確實。我們上次身處沙漠地帶，而且那隻魟魚還會飛，光要戰鬥就很麻煩了。這次不但有可以躲藏的地方，戰況感覺也對我們有利。只是必須注意不被倒下的巨木壓住。

「總之趕緊上吧。再不快點，那個村子就要全滅了。」

當我們轉移到地面上時，部族的女性正發射弓箭或發動魔法抵抗弗雷茲。

魔法對弗雷茲無效，會連同魔力一起吸收。它的能力可以把魔法本身變換為魔力，雖然跟只能吸收周遭魔力、無法防禦魔法的「吸魔手鐲」，以及惡魔男爵能夠抵銷魔法的「魔法無效化」不同，卻也是種麻煩的能力。

擁有褐色肌膚的女性們紛紛拿著彎刀上前戰鬥，卻一個個被弗雷茲伸長的銳利長腿砍倒。

「伊！米由瑪納，塔科奇卡西卡利諾！」

年輕的部族少女似乎正在下達某項命令，但我完全聽不懂。這不是共通語言嗎？看來神明的翻譯賦予並非萬能。

少女應該就是領導，大概是她發下指示的關係，弓箭隊正一點一點後退，感覺是要爭取讓其他非戰鬥要員逃跑的時間。

蜘蛛弗雷茲瞄準那名少女，讓腿如槍般伸長。

「【增強體力加速】！」

我從【儲藏】取出秘銀大劍，奔馳過樹海，彈開逼近少女的腿槍，接著抱起見我突然現身而嚇了一跳的少女，直接用力往後跳，拉開和弗雷茲之間的距離。

我放下少女，再次握好大劍擺出戰鬥姿勢。

「這裡就交給我，你快去避難……呃，語言不通啊——」

我指向森林深處，示意她往那邊逃。然而，少女橫眉豎目地逼向我。

「耶莫，歐魯提托托科伊奇梅拉柯!?賽納托亞聶柯，波柯！」

「呃，就說我聽不懂你在講什麼了。」

我看著少女，並理解到這個部族的女性非常勇猛。眼前的少女一手拿著斧頭，全身都有使用紅色顏料畫出的彩繪。

褐色肌膚給人健康的感覺，可是包裹身體的衣服令人有點無法接受。她身上只有上半身的一枚裹胸，和下半身的圍腰布。儘管她腳上穿著如同拖鞋的鞋子，手上也穿戴著類似腕甲的防具，卻幾乎半裸。這大概是個生活在遠離都會的部族。

而這名少女的歲數大概跟我差不多，只是……那一處非常雄偉。那兩團像是要強調自我存在，幾乎要從裹胸蹦出來，讓人不禁把視線投射過去，令我不由得移開目光。

「耶莫烏梅納古利歐德！歐亞齊納克歐霍加柯諾伊！克雷索爾利賽！」

她喋喋不休地在說些什麼，我卻完全聽不懂。是我偷看她的事穿幫了嗎？

總之，我握好大劍，往蜘蛛弗雷茲砍去，目標是其中一隻腳。我在揮劍的剎那發動【重力】，化為超重兵器的大劍粉碎細腿。

「看來【重力】有效。」

可是被粉碎的腳立即再生，是吸收了剛才部族用的魔法吧。想打倒這些傢伙，果然只能打碎核心。

三顆核心位於身體的中心線，等間隔地排成一排，和魟魚一樣散發橘色光芒。

「琳賽！翎！用冰塊砸這傢伙！」

聽到我的指示，反應過來的兩人詠唱水魔法【冰之岩】，降下大冰塊往蜘蛛的頭上砸。在那瞬間，弗雷茲的身體因冰塊的重量下沉，它發出嘰嘰嘰的聲音想要推開冰塊。但我不會讓它得逞。

我跳起來，站在落到弗雷茲身上的冰塊，發動【重力】，使冰塊的重量增加為數十倍。

隨弗雷茲身體發出被壓得嘎嘎作響的聲音，冰塊也啪嘰、啪嘰地產生龜裂。看樣子魔法制的冰塊受不了本身的重量。這傢伙也太頑強了吧。

最終冰塊碎裂，從重量中解放的弗雷茲跳了起來。就在這時，我舉起發動【重力】加重的大劍，狠狠往那傢伙的頭上揮。

「給我碎掉吧！」

足以陷入地面的一擊打中蜘蛛弗雷茲的身體。

喀嘎嘎嘎嘎的巨大聲音響起，蜘蛛弗雷茲徹底粉碎。三顆核心從裂開的零散碎片中滾出，我用布倫希爾德把它們統統打碎。

「呼……」

總算解決了。這次打得很輕鬆，簡直無法跟以前比。【重力】的使用方式真是多樣化，只是無法對弗雷茲的本體使用是個難處。啊啊，秘銀大劍都歪了。

「愛莫烏……諾納梅涅德……？」

剛才的褐色少女傻眼似地低語。儘管仍不懂她在說什麼，但我看得出她很驚訝。

我掃視這帶，發現許多倒地的傷者。這可不太妙。

「鎖定目標，半徑五百公尺內的傷患，發動【治癒之術】。」

『了解。目標鎖定完畢，發動【治癒之術】。』

智慧型手機播出語音，出現在倒地傷者上方的魔法陣落下柔和光輝，傷者的傷口立刻癒合，完全治癒。

目睹此景，少女奔往倒下的同伴身邊。

「解決得還挺乾脆的啊。」

我從碎裂的弗雷茲殘骸上跳下來後，翎走了過來。真的，之前的苦戰簡直就像騙人的。

翎伸出雙手拾起散落地面的弗雷茲碎片，輕輕互碰。碎片很輕易地碎了。

你在做什麼啊？

「強度只跟玻璃差不多吧，我本來還想說這個碎片或許能做成武器。」

嗯，若有那種硬度的武器，艾爾賽跟八重她們或許就能討伐弗雷茲。可是它們死掉後竟然會令硬度下降至此，根本沒有作為素材的價值。能拿來代替玻璃工藝品的材料嗎？

「說起來，為什麼這些傢伙會那麼硬啊？會不會是用了防禦魔法……」

「……就是這個！以魔力發動的硬化魔法！要是這具身體具有能增幅、蓄積和放出魔力的特性……！」

翎再次以雙手拿起碎片，這回她一面輸入魔力，一面用力互相敲擊。碎片發出一聲響亮的「喀嘰」聲，卻沒有碎裂。

「果真如此。這個材質擁有和魔石相似的特性，而且魔力傳導率遠勝魔石，術式轉換幾乎可達百分之百。源自魔力的結合竟能保持這種強度，真令人無法置信。」

「我聽不懂，麻煩簡略地說明。」

翎說著感覺很難懂的事，結果到底是怎麼樣啊？

「就是說，只要輸入魔力，這個碎片都會加以吸收，產生驚人的硬度。而且它能蓄積魔力，即使有所欠缺也可以自我再生，直到蓄積的魔力枯竭為止。」

什麼？也就是說，只要不斷供應魔力，用這種碎片做出的盔甲，就可以變成能夠再生的超硬度盔甲啰。

反過來說，只要魔力源源不斷，做出的武器也可以變成不會遭到破壞的武器。

問題只在於會有相當程度的重量，但這對可以【附魔】【重力】的我來說並不是問題。

………………簡直就是座寶庫啊。

「鎖定目標，弗雷茲的殘骸，包含碎片，發動【儲藏】。」

『了解。目標鎖定完畢，發動【儲藏】。』

魔法陣在四散的弗雷茲殘骸的地面展開，碎片如同沉入水中消失無蹤。回收結束。

嘖，早知道這些東西有這樣的價值，我就會把遺迹跟沙漠的那兩隻一併回收了，真可惜。

◇　◇　◇

「耶亞，耶莫烏。」

我一轉過頭，就看到身後站著剛才那名褐色少女。怎麼了嗎？

「馬歐諾納克柯瓦諾耶薩茲基爾托多涅沃耶莫烏諾涅柯？」

「就說我聽不懂了。」

我正困擾於該怎麼和少女互相溝通時，翎插嘴道：

「她在說『是你治好大家的傷嗎？』」

「你懂他們的語言？」

翎的翻譯令我不禁瞪大雙眼。我有隱約感覺到這種語言有著某種規則啦。

「你以為我活了幾年啊。在密蘇密多，她們勞里族使用的語言其實還算比較多人懂的。」

這麼說來，翎說他們向密蘇密多求助吧，自然會懂對方的語言嘛。

翎向褐色少女說：

「你的名字，呃……歐諾德，諾莫烏沃？」

「帕姆。」

看來她叫做帕姆。

不懂語言還真不方便。她知道翎能與自己交談，所以說了很多話，可是我完全聽不懂。我也很在意帕姆時不時投來的窺視目光，怎麼了嗎？

「結果恩德沒有出現……」

本來以為有弗雷茲，他就會現身，不過好像也不是這麼回事。難不成對他來說，打倒弗雷茲不是很重要的事情嗎？

「不過它破壞得還真是誇張啊。」

我重新環顧四周，只見毀壞的房屋殘骸散落各處。

看樣子，這個村子的房子建在樹上，構造近似樹屋。樹與樹之間有用繩子製作的弔橋。

在一片蒼鬱繁茂的叢林中，只有弗雷茲大鬧之處的樹木被砍倒，讓陽光照了進來。

「似乎有幾個人死了。」

露望著一臉悲痛哭叫的女性們。看到她們摟住遺體哽咽，我不禁心想……要是我們能早點趕到就好了。

「再怎麼樣，都不可能有讓人復活的魔法吧……」

我無意中這麼低語，旁邊的琳賽小聲地回答：

「也不是沒有……」

「咦!?」

有可以讓死去之人復活的魔法嗎？不，曾經死過一回的我說這種話好像很奇怪。

「有光屬性的最高階魔法，復生魔法存在。只是條件很嚴苛。」

條件？意思是想復活別人，有某種必須的要素嗎？不過應該不會像遊戲里的神父一樣需要「捐贈」，而且我想那位神明也不會收下。

「首先是要在死後一個小時內實行；再來，遺體必須是生命機能運作並無問題的身體，據說還需要龐大的魔力及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