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請問你喜歡的是大屁股嗎？還是喜歡小屁股呢？

短暫的寒假結束，第三學期的開學第一天。

第四堂的體育課里，慧輝抱著雙膝坐在體育館角落看著在場上打籃球的翔馬，心思則神遊至其他地方。

他主要在想的，當然是拜年那天紗雪學姐說的話。

「紗雪學姐她……喜歡我？」

在那之後，慧輝深怕裝睡的事被發現，小心翼翼地抓準時間，裝作若無其事地醒過來。

而她後來則是為了害慧輝昏倒的事向他道歉，並在天黑之前回家去了。

慧輝對偷聽到的那些內容也是隻字未提，因此她應該不曉得學弟裝睡的事，也不曉得自己的自言自語早就被聽個精光。

話雖如此，偷聽到就是偷聽到了，這是不會改變的事實。

也因為這樣，他最近滿腦子都是這件事。

「嗨，桐生。」

「嗯？」

慧輝抬頭一瞧，和他同樣穿著運動服的鬼冢惠就站在眼前，舉起手打了個親密的招呼。

「喔，鬼冢同學是妳啊。」

「我在等著上場，目前沒事可做。你可以陪我聊聊天嗎？」

「我是無所謂啦。」

「那麼，借個位子坐啰。」

惠也跟慧輝一樣抱膝坐下，與他保持一段適當距離。

兩人上次一起聊天，應該是聖誕節那天在水族館碰面以來的事了。

而她似乎等著上場比賽。兩人的視線往女子區一瞧，真緒剛好在排球場上擊出一記殺球。

「南條運動神經真好，真羨慕她。」

「是啊，她基本上什麼都會。」

會打電玩也會游泳，畫漫畫更是專業級的。

她可說是那種得到上帝眷顧的人。

「秋山他也同樣在體育方面十項全能。」

「是啊，他除了有蘿莉控癖好，幾乎是個完美無缺的帥哥。」

「畢竟他連女朋友都選擇了蘿莉嘛。」

「鳳雖然是我們的學姐，但真是小巧又可愛啊。」

當初慧輝也曾對有跟蹤狂癖好的小春保持戒心，但深入了解她的為人後，如今對她的態度甚至可說頗為敬重。

「所以桐生，你有什麼煩惱嗎？」

「咦？」

「看你剛剛在嘆氣，想說會不會是有什麼事？」

「是啊……」

她是發現這點才找慧輝搭話的。

「你要是不介意，可以跟我談談呀？」

「也好……」

獨自把事情悶在心裡，實在教人不堪負荷。

要是能徵詢第三者的意見，想必是很有幫助的事。

（可是，總不能直接說出對方的名字吧……）

慧輝並不是不相信惠，但這種被人告白的事，他就是無法滿不在乎地輕易告訴他人。

（現在只好使出漫畫里常出現的手法了。）

像這種時候，有個革命性的方法非常實用。

於是，慧輝開口說了：

「這是發生在我朋友身上的事。」

「要是在漫畫里，你這開頭通常就是主角找人抒發戀愛煩惱的時候會說的。」

「哈哈哈，怎麼可能，真的是我朋友的故事啦。」

「好吧，我明白了。這種戀愛八卦我最愛了，快點說來聽聽吧。」

在惠的催促下，慧輝開始說明。

「那個朋友──暫時稱他為K同學──K同學去年聖誕夜裡被學妹告白了。」

「是喔～在平安夜被人告白，這不是很好嗎？」

「然後，K同學目前正在思考，該怎麼回應她的告白。」

「嗯嗯。」

「然後前幾天，跟K同學同個社團、與他感情不錯的學姐自言自語地說她喜歡K同學，結果不小心被他聽見了。」

「喔喔，這情節真是急轉直下。」

戀愛漫畫般的劇情走向，讓惠聽得眼睛發亮。

「我懂了我懂了。所以那個人剛得到學妹的告白，立刻又被學姐示好。」

「就是這麼一回事。」

「說穿了，也就是三角關係吧。」

這的確是三角關係，但前不久原本還是個變態三角關係。

學妹想把慧輝收編為奴隸，學姐想當慧輝的奴隸。

這樣異常的關係，卻由於她們的戀愛情感曝光，眼看就要被催化為截然不同的新關係。

「然後啊，那位K同學目前很煩惱，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也難怪他會煩惱了。」

「而且不說別的，關於那個學姐是不是真的對K同學有戀愛感覺，也還是個問號。」

「也對啦，畢竟喜歡這兩個字，可以有很多種解釋。」

朱鷺原紗雪追求的，是個能把她當寵物一樣疼愛的抖S主人。

那種自願當寵物的人所說出的『喜歡』，不見得等於一般泛指戀愛情感的那種『喜歡』。

關於這點，只有跟當事人確認才會曉得。

慧輝將事情原委說明告一段落，惠點點頭髮出低吟。

「事情我大致了解了，接下來是我的個人意見。」

「麻煩妳了。」

「首先，關於那個學妹。」

「撲通撲通……」

「要是喜歡她的話就該跟她交往，不喜歡的話就拒絕，這樣不就行了嗎？」

「太中肯了！」

惠直截了當的建議，精闢到讓人無可反駁。

「是說，K同學當初為什麼不立刻答覆她啊？難道那告白的學妹不是他喜歡的類型嗎？」

「不是的，他不但不排斥那學妹，甚至覺得她很可愛，真要說的話是有夠可愛，有時還常常懷疑她該不會其實是天使下凡。」

「是怎樣？世上哪來這種可愛的化身……」

「這不是重點。總之，他不是因為那方面的原因才不回覆對方。」

「那不然……K同學其實對那學妹並沒有感覺嗎？」

「這……」

慧輝當初見到唯花時，只覺得她是個很不和善的學妹。

她平常都不苟言笑，跟她說話時也總是相應不理，是個毫無社交性的女生。

但她在圖書室形單影隻的身影就是令人耿耿於懷，讓人每次碰面就想試著和她交談，兩人就這樣一點一點，極其緩慢地建立起友誼……

慧輝頭一次見到她笑時，可是欣慰到令人難忘。

（不過嘛，當時倒是沒想到，之後竟然會被她用內褲堵住嘴……）

但後來也發現她是個非同小可的變態女孩，還被種下一輩子的精神創傷。

不過即使是這樣的她，慧輝還是覺得她很可愛。

就算唯花再怎麼淘氣地搗蛋，也總是讓人討厭不了她，甚至忍不住原諒她。

外加她最近一如她所聲明的要「當個平凡女生」，變態言論急遽減少。

而不再隱藏心中好感的她，又變得更加可愛了。

看到她笑容以對，就讓人跟著開心；一被她牽起手，就令人臉紅心跳。

一切的一切，都讓慧輝不禁要墜入情網。

「……真要說的話，K同學應該是喜歡她的。問題在於他不確定那種喜歡，是不是所謂的戀愛情感。」

「聽起來就像是戀愛菜鳥會找的借口。」

「講得這麼刻薄！妳自己明明也是前不久才交到男朋友……」

「沒錯～自從跟阿直交往後，每一天他都對我如痴如醉呢～」

「喔，這種時候就先別秀恩愛了。」

「也對。現在是在談K同學的事。」

差點離題的惠，先是清了清嗓子。

「不過說真的，要是不討厭對方的話，何不先試著交往，看看兩人合不合得來呢？」

「有這種能耐的話，一開始就不會有這些煩惱了。」

「好吧，這對你來說的確不容易。」

「呃……這是我朋友的事，與我無關。」

「喔，你還要繼續走這個設定嗎……？明明都已經漏洞百出了……」

惠的眼神就像在說，這人有夠庸人自擾。

「K同學不想做出試著交往這種半調子的決定。某些細節我無法透露，但我聽得出她對K同學的告白是認真的……因此我覺得，K同學也該認真思考答案。」

唯花甚至說，她願意從此當個平凡女生。

那麼自己這頭，絕不該敷衍地回應。

「喔～？聽起來好像挺複雜的。」

「是啊，真的很複雜。」

要是慧輝三兩下就能決定，一開始就不會有這些煩惱了。

「不過，這不是很好嗎？」

「嗯？什麼很好？」

「能讓女生這樣真情以對，也算是男生的福氣了吧。知道有人懂你的好，我也覺得很開心。」

「鬼冢同學……」

「──噢，差不多要輪到我上場了。」

抬頭一瞧，女生那頭已經比賽結束。

起身準備前往球場的惠，「喔，對了！」離開前又回過頭來。

「最後關於那個學姐，我覺得你還是先去向當事人確認那句話的本意吧。因為照剛剛那樣聽下來，我覺得搞不好是桐生你誤會了。」

「也好……啊，不對，這是我朋友的事，與我無關。」

「好了啦，忘了那個朋友的設定吧。」

從頭到尾堅持友人設定的同班同學，讓惠露出今天不知第幾次的無奈貌。

「……看來這下子，小藤也不能再拖拖拉拉下去了。」

鬼冢副會長離開時又冒出一句自言自語，沒有傳進任何人的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