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黑大陸（一） Dark Continent (1st)（3/15）

雖然隔了點距離著陸，仍引來他們的高度警戒。這也難怪，特地飛到這種枯竭的礦坑來，任誰都覺得可疑。

「不好意思，有件事我想請教一下。」

「……你是什麼人，來這做什麼？」

「臉還長得那麼扁，愈看愈可疑。」

何必講臉咧。何必咧。

「一個月前，來自首都卡利斯的費茲克勞倫斯子爵接管了多利庫里斯，而我就是她的使者田中。因為某些緣故，現在是這種打扮，不過我好歹也是陛下封為男爵的人。」

「男、男爵？」

「什麼……」

聽我報上爵位，兩個士兵都渾身緊繃。

看到他們這種反應，我開始理解為什麼貴族老愛把自我介紹弄得那麼長。為了突顯自己的地位，有需要說一大堆有的沒的。我跟某某家的某某人關係密切那樣。

和新興中小企業代表或混鬧區的流氓自我介紹時都會講一堆頭銜相同的道理。一這麼想，就覺得自己的行為頗為悲哀。

這樣我也是名符其實的貴族了吧。

「我是奉治理此地的費茲克勞倫斯子爵之命，在領地內四處調查，而日前這座礦坑也排入了名單之內。請兩位給個方便。」

「可、可是，這個……」

「這個礦坑是……」

兩名士兵頓時露出極為為難的表情。

我該不會是第一步就中大獎了吧。

不不不，不可以想得這麼簡單。之前有哪一項這麼順利嗎？少來，一次也沒有。當初光是想進城就落得越獄的結局。

最近LUC又降得很嚴重，還是小心為上。

「我知道你們是聽命於誰，不過我也是服侍費茲克勞倫斯子爵的人，說起來也是費茲克勞倫斯公爵的手下。給個方便，對雙方都有好處。」

「不，你、你是在唬我們吧？男爵怎麼可能會穿成這樣……」

「就是啊，太奇怪了吧！」

兩位士兵馬上就挑我服裝的毛病。

貴族就是該穿得像貴族嗎？現在這身旅裝輕便好活動，穿起來很舒服。貴族服飾總是讓人穿得肩膀很緊繃，就像西裝一樣，很快就身心具疲啊。

「我用這副打扮來這裡是有原因的。要是懷疑，大可向費茲克勞倫斯公爵求證。我還是受過邀請，和他共進晚餐的人呢。」

「唔，又、又說那種大話，想唬誰啊！」

「說什麼跟公爵共進晚餐，騙小孩還差不多。」

兩個士兵話一說完，都將寒光森森的銳利槍尖對準了我。往前踏一步就能輕易刺進我胸膛。

當然，用火球輾壓他們是很簡單的事。就跟首遇魔導貴族那樣，用不了幾秒功夫，連甲冑都會熔化。

但為這種事降低艾絲特的風評也沒意思。

「現在還來得及投靠費茲克勞倫斯子爵喔？」

「什麼……！」

「你、你在威脅我們嗎？」

「我只是好心給個建議而已。我的主人費茲克勞倫斯子爵是個聖女般慈悲為懷的人，不喜歡無謂的殺生，我自然是按照主人的意思行動。但與此同時，子爵的命令也是絕對的。」

更進一步地說，萬一這裡真的就是我要找的地方，我也不希望他們把我的行蹤泄漏給宰相。殺人滅口當然最穩妥，不過我想做人也不需要這樣。

所以先勸誘再說。

「唔……」

「那、那麼……」

「兩位就到拉吉烏斯草原去找黃昏戰團的岡薩雷斯吧，他一定不會虧待二位的。至少不會找你們這樣的基層士兵麻煩。」

「岡薩雷斯？難道你認識岡薩雷斯？」

一個士兵對小岡的名字起了反應。

「對。我們很投緣，所以我請他們做我的騎士團。」

「……有、有這種事？」

好像突破心防了，一個士兵的語氣變得比較敬重一點。既然如此，豈有放過這機會的道理。就盡量表示我跟小岡是好麻吉吧。

「你也認識岡薩雷斯先生嗎？」

「我有個朋友……在黃昏戰團里。去年天冷的季節加入的。」

「這樣啊，那說不定我也見過呢。」

「騙誰啊！黃昏戰團怎麼會聽貴族的話……」

「直接去問岡薩雷斯先生就知道啦？他人就在拉吉烏斯草原。」

「…………」

一個士兵講起自己的事以後，另一個也開始注意我們的對話，使得步調完全掌握在醜男手上。

這裡就硬推一把試試吧。

「可以放我進去嗎？要是兩位不願意，我也只好不擇手段了。」

「！……」

就算只是嚇唬他們，但都說成這樣了，在這個封建到不行的世界，平民還是抵抗不了貴族。兩人都放下長槍並後退一步，剛才提到朋友的那位還繼續說：

「我、我之前是在多利庫里斯城堡值勤的……」

「原來有這種事。」

「可是領主突然換人，然後我、我就被丟到這種地方來，又捲入莫名其妙的貴族鬥爭里……」

他持長槍的手開始顫抖。

「難道貴族，男、男爵大人您也要來使喚我嗎？這次要叫我去坐牢嗎！」

「咦？啊，沒有啦，那個……」

是怎樣，這個士兵好像要爆發了。

守礦坑真的很悶吧。是啊，不然呢？要在這種誰也不會經過的地方死站活站一整天，誰不會悶啊？

「我也是有家室的人啊！結果把我一下調這兒一下調那兒，害我老婆都跑了，女兒也學壞了，我已經……已經……！」

這苦水比我想像中還沉重啊。

真想參加他那個婊子女兒主辦的雜交派對。

「喂，到底是怎樣啊！男爵大人！」

「呃、喂！不要亂來！」

另一個士兵連忙制止他。

兩隻手從腋下扣住。

「你剋制一點！惹不起啊！」

「現在還要我怎麼樣！說啊！」

這就是底層小兵的慘況嗎？

就我個人來說，能夠結婚就已經夠幸福了。只當個小兵也好，真希望可以在適婚年齡結婚啊！好想體驗盛夏時節滿身大汗的濃情蜜意炮。之後的人生就只是誤差而已，誤差。

這要是老實說出來，他的槍頭搞不好會真的刺過來。

得適時安撫他才行。

「請放心，我不會要你坐牢。雖然不是一眨眼就能辦好的事，但只要我跟費茲克勞倫斯子爵說情，調你回多利庫里斯城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真、真的嗎！」

「嗯，真的。」

「……這、這樣啊。」

「不過，那也得先讓我進去才有得談。要是我失信於費茲克勞倫斯子爵，自然就無法幫你說情了。怎麼樣，可以放行了嗎？」

我盯著對方眼睛說話。

於是對方很快就折服了。

他表情黯然地對身邊另一個人說：

「那、那個，我想相信這位男爵大人。」

「你變心得還真快。」

另一個無奈地點了點頭。他不像老婆跑了的士兵，顯得很沉著。是很滿意目前的生活，還是早就全都放棄了就不得而知了。

然而，貪念還是有的。

他轉向醜男，哈腰抬眼地說：

「那麼男爵大人，既然這樣，我也可以討點路費嗎？」

「好啊，這點小事不成問題。」

幸好這個很容易打發。

我從懷裡掏幾個銀幣給他，他就笑嘻嘻地點頭了。

「田中男爵閣下請進。我願為費茲克勞倫斯家粉身碎骨，費茲克勞倫斯公爵萬歲！費茲克勞倫斯子爵萬歲！田中男爵萬歲！」

「謝謝你。」

總算能平安入場了。

＊

我在士兵目送下進入坑道。

礦坑裡沒點燈，黑漆漆一片。我往前點個火球充當火把，在寬高各約兩公尺的陰暗坑道里謹慎前進。

「…………」

說不定會有怪物跑出來。

小心一點比較好。

一開始都走得很緊張兮兮，但十幾分鐘後也沒什麼變化，只看得見洞穴不斷往裡頭延伸。除了路上偶有分岔外，外觀沒有任何不同。

變化實在太少，再加上坑道這種狹小空間的壓迫，我也開始不安了起來。萬一迷了路就糟糕了，所以我一路上還是會另外叫顆火球燒熔地面或壁面做記號。

儘管如此，我還是很想到外面去休息一下。

「…………」

好寂寞。好寂寞喔。而且好恐怖。

不應該單獨來的。

怯懦使我的大腦追求艾迪塔老師的小縫縫，做出各種妄想。話說老師最近都關在房間里寫書，沒能看到她走光。回頭想想，上次跟她說話已經是好幾天前了。

就在我開始胡思亂想時──

「……！」

腳下地面冷不防地崩塌。

我立刻用飛行魔法飄起來，只見腳下開出幾公尺寬的洞，岩石碎片往黑暗之中墜落，幾秒後傳來喀啦喀啦的響亮碰撞聲。

下面似乎有其他空洞。

「想嚇誰啊……」

我降低飄浮高度，往下探險。萬一有怪物衝出來就糟了，於是我便以照明用的火球打頭陣，慢慢地、慢慢地謹慎下探。

下降幾公尺後，我來到並非坑道的寬敞空間。

約有一百平方公尺那麼寬的空間出現在我眼前。

洞頂也比之前的坑道高，約有五六公尺。

而且先前走的都是礦工手挖的坑道，這裡卻是房間般的人工構造。牆壁是用石塊堆砌而成，房頂也是如此。而正中央，就是踏穿地面飄下來的和風臉。

「…………」

喂喂喂，挖到寶的感覺大爆發啊！

這裡除了頭上那個洞外，看不到類似出入口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