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ile 26 共犯者的終結
第八卷 共犯者的終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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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情況下,頭被加熱的平底鍋打了的話肯定會出問題。但是當我用手戰戰兢兢地確認的時候,卻發現一個腫起的包都沒有,頭髮也沒事。那個是幻覺嗎?還是說被模仿了鳥子臉的貉攻擊是一連串的「現象」呢?雖然不知道區別在哪裡……多半是後者。
有一個很小眾的怪談提到了和我的經歷很相似的場景。
匯總網站給出的名字是《在mixi認識的女友》
怪談的體驗者在某天早上,毫無徵兆地被正在交往的女朋友用平底鍋毆打了。女友高喊著「你體會到了嗎」,然後丟下混亂的體驗者離開了。
如果只是這樣的話倒也沒什麼不可思議的,只是普通的暴力行為。讓這個故事成為怪談的是之後的來龍去脈。
體驗者為了搞清楚被打的理由就去和女友聯絡。但是她的電話停機了,去她工作的地方找人也被告知「我們這裡沒有那種人」。住的公寓已經空無一人。女友的老家也空無一人,連門牌號都被撕了下來。
帶著在老家那裡收到的女友父親的名片去她父親工作的機構詢問,也無法找到這號人。而且還被告知名片是假的。女友曾說弟弟參加棒球實力很強的學校里的棒球社,但是去了那個學校才發現,制服也好,棒球隊的隊服也好都和她弟弟穿的完全不一樣——
既不清楚「你體會到了嗎」的意思,也不知道她欺騙體驗者全家人的目的所在。但是包括體驗者的父母,身邊見過她的人也不少,所以也不是妄想或者幻覺。完全不清楚是什麼情況,令人毛骨悚然……就是這麼一個經驗談。我被襲擊的場景幾乎可以確定是來自這個怪談了。
想到這裡就能夠得出一種必然存在的可能性。
如果這個怪談繼續下去的話會怎樣?
鳥子會失蹤,或者說從一開始就不存在,會發展成那種事態嗎——!?
在危機感的驅使下,雖然頭很暈但還是慌慌張張地從家裡飛奔出來(不止是因為生氣)。
這一周期間不見面,也不聯繫——雖然鳥子這麼說,真是的,我才不管你。衝到鳥子家裡去,不管怎麼說首先要確認她的安全。
從剛剛經過的路線乘車往回走,乘著前往池袋方向的埼京線原路返回。已經是清晨的通勤時間了,電車都人滿為患。在被擁擠和焦躁感搞得接近崩潰的狀態下忍耐了30分鐘。在池袋擠下車的時候已經筋疲力盡。
出門時就開始下雨,經過30分鐘雨變得更大了。電車停下時,擊打在車頂的雨滴浸濕了站台。梅雨季的濕氣增加了空氣的重量。
然而我並沒有休息的時間,現在要去換乘同樣混亂的山手線。目前為止已經打了很多次電話,也發了很多條信息,鳥子一點反應也沒有。
我越發感到不安。難道真的……?
之前去鳥子家的時候被<時空大叔>干擾了。雖然那個時候也發生了麻煩的事情,不過因為知道鳥子是為了找閏間冴月而只身前往裡世界的,所以也能追上去找她。雖然有點害怕就是了。
但是如果鳥子這麼憑空消失了的話,就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真的要找,鳥子會去的地方也不多。表世界的話大概就是大學。也有可能會去加拿大,但那樣的話想找也不知道要去哪裡找。然後就是去里世界找。
這樣下去,我的處境就和當時在尋找下落不明的閏間冴月的鳥子一模一樣了。
就在所有人都放棄、忘記鳥子的時候只有我相信她還活著並繼續前往里世界。然後像助戶一樣慢慢喪失理智。
鳥子可能會變成那樣,我也可能會變成那樣。
對於這樣的未來,我感到毛骨悚然同時也有些驚訝。
我對鳥子一無所知。
鳥子會去的地方也好,經歷的事情也好,認識什麼人也好,在加拿大的哪裡過著什麼樣的生活,童年是怎樣的。
能想起來的情報都很少,而且很零散。
現在為止我都看到了什麼呢?明明都認識一年多了。
不對,我們只認識了一年嗎。
關係很好……很了解彼此……心靈相通,都是我自以為是嗎。難道說全都是錯覺,只是我想多了?
——空魚是怎麼看待我的?
無聊到讓我感到生氣的那種問題。
我突然意識到這個問題的重要性。
當初覺得她事到如今是在問什麼。但一想到自己對鳥子一無所知的這個事實,意義就大相徑庭了。
這個難道不是在喜不喜歡之前就該問的問題嗎。
話說回來我對鳥子這個人到底有沒有興趣呢?
——空魚,你和鳥子之間有好好地進行第一類接觸嗎?
在接觸異文化的時候,用自己的尺度去評價對方並不能算是理解了異文化。
這是人類文化學課程基礎中的基礎。
第一類接觸……可能並沒有吧。
電車到了日暮里。我被人潮帶著下了車。從站台下去通過了檢票口。
在連綿不斷的陰雨中,氣喘吁吁地爬了一段很長的上坡路。左邊是一片墓地。從坡上的一條岔路進到住宅區就能看到鳥子的公寓了。
一邊疾走一邊又嘗試著打電話……不行,果然沒人接。在我焦頭爛額的時候公寓已經近在眼前了。
因為是自動鎖的公寓,所以必須要在大門口按鈴呼叫鳥子開門——要是沒人接怎麼辦。就在我這麼想的時候正好有住戶從入口出來了。時機剛好。趕緊和他擦肩而過穿過自動門。被他們看了一眼,讓我一瞬間有些心虛。但對方似乎也沒那麼閑並沒有叫住我。
坐上了前往4樓的電梯。公寓的牆上並沒有貼蓄水池清掃的公告。
在4樓下電梯來到走廊。越過齊胸高的圍牆可以看到街道上因為雨水而升起的白霧。從車站那邊傳來的廣播聲和電車行駛的聲音也逐漸變得模糊。
走廊盡頭的房間是四〇四號房。這是鳥子的房間。
我在房間門口停下並開始觀察門上的貓眼。之前來的時候房間里充滿了里世界的藍色。這次又如何呢?隔著一扇門卻難以想像對面會出現什麼。
鳥子,在房間的吧……呆在房間的吧。
我祈禱著伸出手——按下門鈴。
沒反應。
今天是星期四。鳥子沒有課,所以上午沒有事情的話應該會呆在家裡。
再長按一次門鈴。
正想著要不要個電話試試看能不能聽到來電鈴聲的時候,門鈴對講機響了。
『來了——』
雖然聽起來低沉且不怎麼愉快,但絕對是鳥子的聲音。
「鳥子!是我!」
我趕緊說到。對講機那邊的聲音像是受到了驚嚇似的跳了起來。
『誒?空魚?』
「是啊!」
『誒,誒,為什麼?騙人的吧。不會吧?因為今天,還沒到一周啊?』
「你又沒說不能來。」
『是沒這樣說……為什麼?』
「聯繫不上你很擔心啊」
『那是因為說好了不聯繫了啊……』
混亂中,鳥子的語氣也變得半信半疑。
『……真的是空魚?』
「真的,你出來看看啊」
『如果是假的我就要射擊了』
「好恐怖。這裡可是住宅區啊」
門那邊響起了微弱的腳步聲。我整理了下被雨水弄亂的頭髮,然後看了看有可能在貓眼那邊的鳥子。過了幾秒才聽到鑰匙開鎖的聲音。門把手也轉動了起來。
門縫裡露出了鳥子的臉,她一臉困惑和驚訝。
「真的是空魚……」
「說了是真的。雖然你懷疑也情有可原」
把我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後,鳥子的視線又回到了上方。
「你這不是濕透了嘛,這是怎麼了?」
「因為下雨了」
聽我這麼說鳥子又將頭往外探了一些以便觀察外面的樣子。
「下這麼大了啊」
「剛起床嗎?」
「嗯……」
「對不起,把你吵醒了。我給你打電話了你沒接」
「我把空魚的消息設置成靜音狀態了」
「為什麼啊」
「你打電話過來的話肯定會接啊……是我提出不聯繫的,我不好好遵守約定怎麼行。」
鳥子一副沒睡醒的樣子,語氣也比平時柔和許多。
「你是因為擔心我才來的嗎?對不起,還讓你特意趕過來,我沒事哦」
「沒,不光是這個……」
我猶豫地說道。
「之前鳥子不是問我,怎麼看待你的嗎?」
「啊……嗯」
「我想告訴你答覆」
鳥子睜大了雙眼。似乎是突然間清醒了。
「誒?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問的不是鳥子嗎」
「確實是,額,但是,還沒到一周啊」
「早點回答也沒所謂吧」
「確實,等……等等,我還沒做好心理準備」
鳥子還是保持著只有臉露出來的姿勢。
「為什麼一直都是這種遮遮掩掩的姿勢?」
「呀,因為我拿著這個——你看」
傳來了重物落地的聲音。真的帶著槍啊。雖然很想吐槽,但如果是我的話也會這麼做。
雖然我想通了,但鳥子就是不開門。只能從門縫裡看到她的臉,一副扭扭捏捏的樣子。我越來越覺得可疑,詢問道。
「總覺得,我是不是來的時機不對?你沒穿衣服嗎?」
「穿著的啊!總不可能裸著來開門吧」
「因為你不開門啊」
說實話,我認為鳥子完全有可能那麼做。畢竟在沖繩的酒店睡覺的時候就是裸著的。
「真的是鳥子吧?頭下面有身體的吧?不會只有頭吧?」
「怎麼有這麼可怕的想法」
「是挺可怕的。因為最近老是被模仿鳥子的里世界的東西襲擊,所以我很擔心啊」
「什麼?!你沒事吧!」
「我是沒事,但如果沒法確認鳥子的安危的話實在是難以放下心來」
「好吧……我知道了」
雖然有些不情願,但鳥子終於把門打開了。她腳上穿著拖鞋,身上穿著弔帶背心和短褲。穿著很隨便但確實是鳥子。我不禁鬆了一口氣。
「太好了,你沒事,你這邊沒發生什麼怪事吧?」
「嘛。嗯,大概」
「只有我這嗎。然後就是關於那個的後續……阿嚏」
說話的途中打了噴嚏。
「不好意思,能讓我進去嗎?因為下雨有點冷」
「家裡嗎!?」
「嗯,嗯……?」
鳥子的反應比想像中的還要大,我迷惑了。
「什麼?有什麼問題嗎?」
「雖然……沒什麼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