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假面魔王（3/3）

「呵呵，少年，你的反應真的很可愛呢。不枉費我做了這麼一桌好菜。」

「雷歐，這邊的萵苣也要記得吃喔。這可是剛從我們菜園採收的。」

黎榭莉亞不停地把生菜夾到雷歐尼斯的盤子里。

她平日總是耳提面命，要雷歐尼斯多吃蔬菜。

（她這樣強迫我多吃蔬菜，該不會是想讓我的血喝起來感覺更加清爽吧？）

雷歐尼斯最近不由得這麼懷疑起來。

「雷歐，怎麼了嗎？」

「不，什麼事也沒有。」

雷歐尼斯一邊打馬虎眼，一邊啜飲一口咖啡。

（……果然，早上就是要來杯咖啡。）

這是一千年前還沒有的東西，雷歐尼斯非常喜歡這種飲品。

那彷彿由黑夜融化而成的黑色，無庸置疑是最適合〈魔王〉的飲品。

當然，因為直接喝下去會太苦，他都會添加一大堆砂糖。

這時，蕾吉娜的目光不經意地看向窗外。

「總覺得宿舍周圍的烏鴉最近變多了呢。」

「有、有嗎？應該只是妳的錯覺吧。」

黎榭莉亞的心裡陡然驚了一下。

「我來把牠們轟走吧？」

蕾吉娜擺出舉槍射擊的姿勢，這麼說道。

「呃，這、這樣子烏鴉也太可憐了。」

「大小姐真的很溫柔呢，我就喜歡您這一點。」

蕾吉娜聳聳肩膀，苦笑起來。

「不過，我們的宿舍已經被人謠傳是一棟鬼屋了喔。」

「有這種事情？」

雷歐尼斯問道。

「嗯，說什麼在這裡看到幽靈少女、巨大黑狗之類的存在……」

「這、這麼說起來，我今天早上看到那名幽靈少女了！」

黎榭莉亞似乎想起什麼，揚聲說道。

「幽靈少女？」

「嗯，是個非常可愛的女孩子，一副女僕打扮的模樣──」

「這是在說我嗎？」

蕾吉娜指著自己這麼說。

「不，是個黑色短髮的女孩子，當時正在打掃雷歐的房間。」

「……噗！」

雷歐尼斯險些把嘴裡的咖啡噴出來。

「我、我想應該是妳看錯了吧。」

「……嗯～是嗎？她的確是在眨眼間就消失了沒錯啦。」

「肯定只是妳太累了。話說回來──」

雷歐尼斯硬是岔開這個話題，試圖矇混過去。

「今天有比試形式的聯合訓練對吧？」

「嗯，雷歐你是第一次參加小隊之間的對抗演習吧？」

在注重實戰比試的〈聖劍學院〉里，演習似乎是最主要的訓練課程。

這次的聯合演習原本早就應該舉行，但是因為〈第零七戰術都市〉遭到〈大狂騷〉的襲擊，導致整座學院的運作陷入癱瘓狀態，最後只好將演習延期。

「我們的對手是〈法夫納舍〉的第十一小隊。那是由芬瑞絲•埃德里茨擔任隊長，排名上位的小隊喔。」

蕾吉娜把平板裝置亮給雷歐尼斯瞧。

顯示在平板熒幕上的，是一名很有大小姐風範的少女，看起來有點眼熟。沒記錯的話，這名少女是當時有出席戰艦派對的執行部學生。

「我想問一下，〈聖劍士〉之間的戰鬥有什麼意義可言嗎？」

雷歐尼斯突然拋出了這個單純的疑問。

所謂的〈聖劍〉，不是為了對抗〈虛獸〉這種未知的異形而存在的力量嗎？

「據說〈聖劍士〉之間的戰鬥，能夠促使〈聖劍〉發生進化。」

黎榭莉亞豎起食指如此說明。

「進化？」

「嗯，〈聖劍〉會和其他〈聖劍〉產生共鳴，從而出現脫胎換骨的變化。」

「就像我的〈猛龍炮火〉，最一開始是無法切換成大炮型態的喔。」

「原來如此，是為了讓〈聖劍〉持續成長啊──」

雷歐尼斯自言自語地咕噥道。

〈聖劍〉──這是由星球授予人類、唯一能夠對抗〈虛獸〉的力量。

這股力量和由理論構築而成的魔術之力，在根本上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東西。

一千年前的人類是弱勢種族，無論在肉體還是魔力上，都遠遠比不上獸人和妖精。

然而，人類在歷史中存活下來，並且發展出如此高度的文明和〈戰術都市〉。

〈聖劍〉之力是會不斷進化的力量。這簡直就像是──

（這簡直就像是體現了人類這個種族的強大之處啊──）

就在雷歐尼斯琢磨著這些事情的時候。

「這也是我在獲得〈聖劍〉之後的第一次演習，得好好加油才行呢。」

黎榭莉亞雙手握拳地說道。

「若是能在演習中取得好成績，或許就有機會獲邀參加帝都的〈聖劍劍舞祭〉唷。」

「原來還有這種活動啊？」

「嗯，這是一年一度的節慶盛事，從各個〈戰術都市〉選拔出來的〈聖劍士〉，將會齊聚一堂切磋武藝。不過對我們來說，這還是非常遙遠的事情──」

「這可不一定喔。畢竟大小姐您已經獲得了〈聖劍〉，而且我們現在還多了少年這名生力軍。」

「說得是呢，總之我們先把今天的演習做到最好吧。」

黎榭莉亞用力地點了點頭。

（……嗯哼，〈帝都〉是嗎？這樣也不壞。）

雷歐尼斯在內心盤算起來。

〈帝都〉──既是人類最初建造的〈戰術都市〉，同時也是〈人類統合帝國〉的首都。

等到〈魔王軍〉復興的那一天，這座都城肯定也會落入自己手中。

（若是能夠被選拔為〈劍舞祭〉的代表選手，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前去偵察〈帝都〉了呢。）

有別於黎榭莉亞和蕾吉娜的單純想法，雷歐尼斯已經開始動起這樣的歪腦筋。

◆

場景來到充斥著濃綠色光芒的半球狀空間。

在這個空間的中心位置，那個東西正在緩緩地轟隆作響。

盈滿空間的光芒，正是用來運轉巨大〈戰術都市〉的〈魔力爐〉所散發出的光輝。

其為人類的智慧結晶，藉由循環從地脈開採的魔力，產生無比龐大的能源。

而在固定住〈魔力爐〉的容器上方──

有一道美麗女性的身影。

那名女子赤身裸體，宛如雪雕一般白皙。一頭披散的長髮，則是隨著〈魔力爐〉的光芒忽明忽滅。

她的半個身體已經和爐心融合，脊髓上面連接著無數為都市提供魔力的電纜。

女子的瞳孔中毫無理性的光芒，只剩下空洞的黑暗。

「嗯，看來大有進展呢。非常順利、非常順利。」

在這個半球狀的空間里，響起了格格不入的開朗聲音。

伴隨著靜謐的腳步聲，一名男子悄然現身。

那是一名身穿純白神官服的青年。

他有著一頭雪白色的頭髮，和一雙精光內斂的深藍色眼眸。

光是他存在於這裡，就足以讓整個空間變得像是神聖的教堂。

青年抬頭仰望和〈魔力爐〉融合的女子，臉上露出淡淡的微笑。

「第一步可以算是成功了吧。畢竟這可是用好幾百把〈魔劍〉換來的成果。要是不小心搞砸的話，〈教團〉的那群老爺子肯定會把我罵得狗血淋頭。」

他保持著臉上的淺笑，伸手觸摸眼前的〈魔力爐〉。

「甦醒的時刻馬上就要到來了──預言中的〈女神〉啊。」

◆

──籠罩在濃密瘴氣之中的〈虛獸〉的〈虛無領域〉。

在這個人類絕對無法涉足的領域裡，那個東西顯露出其身影。

破開海面出現的──

是一座巨大的──巨大到無與倫比的人工構造物。

那是人類為了抵禦虛無的使徒而建造的最終堡壘。

理應在六年前就因〈大狂騷〉而毀滅的〈廢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