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屬於兩個人的秘密

第8.5卷

真晝一個人抱著膝蓋坐在浴缸里。

這是因為她正在想著接下來的事情,腦中頓時浮現出各種不同的畫面,讓她拚命忍耐想要大叫的衝動。

(雖然是我自己主動提出的。)

『……今天、可以不回去嗎……?』

在文化祭最後一天的晚上,真晝鼓起勇氣這麼問周。周雖然猶豫了好一陣子,最後還是接受了。

周應該也明白,和上次在老家時的情況不同,這次真晝是以戀人身分做好了想要共度一夜的心理準備。若她在剛交往時提出這個要求的話,周一定會滿臉通紅地全力拒絕,這次卻是在幾番猶豫之後接受了請求。

這也意味著他如此深愛、渴求真晝的慾望是愈來愈難以忍耐了。

真晝明白自己對那方面的事情並不敏銳,身為正值青春期的少女,她反而算是比較無知的一方,但也並非一無所知。

真晝理解身為男性的周懷有怎樣的慾望,以及他正拚命壓抑著它的這個行為,同時也認為周會有這種慾望是很理所當然的事。

正因為喜歡,周才能夠勉強把持住。如果和那樣的周一起過夜,發生關係的可能性自然也會增加。

真晝知道,要是因為某種契機而使周的理性失控的話,自己轉眼間就會被吃得乾乾淨淨。

而正因為她覺得那樣也無所謂,所以才會請求和周一起過夜。

(……我也不是、積極地想做些什麼。)

一想起自己說過的話,真晝就害羞得不禁將嘴巴沉進熱水裡,並把羞恥的情緒混入吐息里咕嘟咕嘟地排入水中。如今她才慢慢意識到自己說了很驚人的話,並因此導致了現在這個狀況,這讓她感到愈來愈害羞。

她之所以讓周先出去,自己還留在浴缸里,就是為了做身體的保養。

要說這只是平時的保養程序,那也確實沒錯,但就算因此被周認為她幹勁十足也完全不意外。

儘管聽起來像是自顧自的辯解,但真晝並不是因為想要做那種相愛的行為才請求過夜的。

她只是強烈期盼在周身旁感受他的溫暖,補充因參與文化祭而缺少的周成分,並沒有要求那種事情的意思。

兩人有親密行為時,很可能演變成身體和心靈都被愛的結果——她只是在理解此事的前提下接受了這種可能性而已。

「……嗚嗚。」

她已經做好了覺悟,但還是無法抑制湧上心頭的羞恥之情。帶著幾分猶豫的呻吟聲模糊地在浴室中響起。

真晝也是正值青春期的少女,並不是完全沒有幻想過那種事情。

在親熱的過程中,真晝也察覺周偶爾會不自然地挪開身體的理由,有時也感受到了那個部位確實地存在。

不知是因為這個原因,還是該說多虧如此,真晝不由得稍微想像了一下被周疼愛的畫面。

她從未接觸過那方面的資訊,頂多從健康教育課本和千歲借給她的少女漫畫中得到一些知識而已。就算能夠從知識層面了解性交的方法,腦中卻沒有辦法輸出相關的影像。

光憑沒有實際體驗的知識,真晝所能想像到的不過是身體被觸摸,以及赤裸著抱在一起或是裹在被單里之類的情景而已。

但只是這樣對真晝來說就相當刺激了,足以讓她的腦袋爆炸開來。

一想到稍後可能還有更進一步的事情會發生在自己身上,一顆心就撲通撲通地跳得飛快。



真晝忍不住捂著胸口,感受豐滿觸感之下的激烈脈動。

她自己也意識到這給心臟造成負擔的情感中,緊張和期待各佔了一半,羞恥的情緒依然在從內部灼燒著身體。

(……我是想要、回應他。)

真晝深知周是非常內向又謹慎的人,知道他是因為尊重自己才沒有出手。

她也明白周隱藏的慾望並非出於單純的性慾,而是他發自內心愛著自己才產生的。

正因如此,真晝才願意回應他,想要將自身託付予他,想要身心都得到他的疼愛,想要成為屬於周的東西。

話是這麼說,真晝仍無法斷言自己一點也不感到牴觸。

(……我、我知道不快點出去的話,周會很困擾。)

在她像這樣磨磨蹭蹭、拖拖拉拉的時候,周只能在客廳乾等著。讓周等待並非她的本意。

心臟到現在還沒有平靜下來,不過真晝說服自己船到橋頭自然直,隨後離開了浴缸。

她把沾在身上的水珠用毛巾輕輕吸干,然後塗抹身體乳液,臉部肌膚也要做一些保養。

太過全力以赴的話實在很露骨。為了不被發現,真晝只是做了些日常保養,但在檢查身體的時候仍控制不住地費了一番工夫。

一邊檢查剛洗完澡彈嫩水潤的的肌膚,一邊偷瞄了一眼籃子里的換洗衣物。

真晝帶了兩種換洗衣物進來。

一種是她推測周可能會喜歡的,長度及膝的連身睡裙與蕾絲開襟衫。

雖然露出了脖頸到胸口的部位,但睡裙本身的布料並不透明,頂多是稍微強調身體線條的程度而已。外面再披上一件開襟衫便能減少暴露。

從周平時的樣子就可以看出他喜歡這種類型。比起露骨地強調性的穿著,周更喜歡不過分低俗、含蓄內斂的服裝。

沒錯,他喜歡清純的類型。

(所以,我應該把這件封印起來比較好。)

真晝瞥了一眼事先疊好藏在下面的那件衣物,在心裡找了個借口。

其實,她姑且為了這種時候準備了一套衣物。

在千歲表示「有一件拿來想要誘惑人的時候用,不會吃虧」,並且強烈推薦之下,真晝便買了這套衣服。這套睡衣——或者說內衣的煽情程度是剛才的睡裙完全比不上的。只要真晝還有點理智,她就不可能會穿。

它的布料本來就很透明,只要稍微撥開一點就會暴露出應該遮掩的部位,這樣的構造實在太不可靠。

不管怎麼想,要是真晝穿上這套內衣出現在周面前,他肯定會被這充滿幹勁的模樣嚇到。

再說,她根本就不可能穿這麼羞恥的東西。

雖說是被千歲從背後推了一把,但她還是覺得買下來的自己很愚蠢,同時也害怕只要能讓周開心或許就願意穿上的自己。

(今、今天還是穿開襟衫的……)

在買下這種東西的時候,自己是不是就下流到不行了?真晝連忙拿起普通的連身睡裙,避免正視這個問題。


到頭來,選擇普通的睡裙果然才是正確的吧。

周一如往常地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真晝接近他後,卻發現抬起頭來的他臉紅得像火燒的一樣,很難用剛洗完澡來掩飾過去。

之所以一看見真晝的身影就明顯鬆了口氣,大概是在擔心千歲有沒有亂出餿主意吧。

(是被千歲推了一把沒錯……)

真晝發自內心慶幸沒有穿另外一件。

假如穿的是那件,周絕對不會和她對視。何況她也沒有自信能穿著那套衣服出現在周的面前。

真晝並不討厭周那種摻雜著安心和些許興奮的視線。不過,在明亮的場所被人看見自己穿睡衣的模樣,還是會讓她感到難為情。

雖然在周的老家,真晝也被他看過穿睡衣的樣子,但那個完全是平時在家裡穿的衣服,選的也是幾乎沒有裸露的款式。雖然那樣也很難為情,可是和現在這身打扮根本就無法相比。

周的視線沿著真晝身上的衣服來回遊移,讓她不由得稍微縮起身子。不過,她本來也是為了給周看才穿的,所以並沒有遮遮掩掩。

「很、很奇怪嗎?」

從周的反應來看,真晝知道並非如此,卻還是忍不住問出口。

周似乎誤以為她很不安,於是緩緩搖頭說:「不,這件很可愛,很適合妳。我只是在想和在老家穿的不一樣。」一邊克制地觀察真晝的模樣。

「在、在你老家穿這樣的衣服不太好吧。那個,因為只有你看著,所以我稍微努力了一下。」

說是為了周也不太對,這樣穿他會不會感到高興呢?會不會被吸引呢?真晝承認自己是有過這樣的念頭。

她自己在心裡想了想,也覺得這個理由好像有點羞恥,不由得忸怩了起來。周聽了她的解釋,也害羞地垂下眼帘。

雖然知道彼此都很害羞,可再這樣下去也不會有什麼進展,所以真晝還是猶豫著坐到周的身邊。

隨即感覺到身旁有些緊繃的氣息。

但是,真晝也想和周互相接觸,想多待在他的身邊,於是她羞怯地倚靠在周的身上。

平時明明可以做得更自然一些,現在的動作卻變得很僵硬。這是因為不曉得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的不安與期待給身體帶來了緊張感。

雖然周也繃緊了身體,但他似乎想要努力維持一如既往的態度,感覺得到他為了正面接納真晝而深入骨髓的可靠。

「……老實說,我還在想要是妳穿了很厲害的睡衣來該怎麼辦。」

周突然嘀咕一句,讓真晝的身體瞬間顫抖了一下,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其實我有考慮過。」

何止考慮,她甚至實際買了性感睡衣並且帶了過來,但這種事對他本人實在是說不出口。

「喂……」

「但是、那個,太、太有幹勁的話,我怕會讓你產生反感。」

因為她剛才所說的理由,這次才有所收斂,可周說不定很期待吧。

即使如此,在可能成為第一次的這天穿上那麼花俏又煽情的衣服,還是讓人很難為情。真晝喃喃說了句「是吧」,一邊回想那件和換下的衣服一起藏起來的睡衣——或者該說是完全遮不住什麼的內衣。周似乎想像到了某種畫面,臉上的紅暈隨之加深。

「……我不反感,我會很高興妳為了我穿上。」

「我、我不會穿。」

「不穿啊。」

「你想讓我穿嗎?」

周的語氣聽起來有些失望,真晝便忍不住反問。

(……感覺對他來說太刺激了。)

布料面積自不必說,重點是那件內衣的構造別說是把應該遮起來的部分藏起來了,根本就是想讓人看那些被遮住的地方。光是這一點就會讓人在看到的瞬間幾近暈厥。

他大概是在想像那種輕飄飄的半透明睡衣吧。其實真晝也認為那種的太過刺激。不過,她這次帶來的那件是只要想看就會輕易裸露肌膚的款式,應該比周想像中的還要刺激。

「哎,總有一天……我會希望妳穿上。等妳想給我看的時候,就讓我看看吧。」

「……總有一天。」

「嗯,總有一天……現在不用勉強。」

周有想要看的念頭讓她鬆了口氣,但他那輕易的退讓還是讓真晝感到心情有一點複雜,雖然她很感謝周願意尊重自己的態度。

話是這麼說,你身為男性這樣真的沒問題嗎?——當真晝以眼神如此示意的時候,周卻只是面露不解,因此她也只能回答:「什麼事都沒有。」

看著這樣的真晝,周微微一笑,然後用那雙大手握住了真晝的手。

真晝知道這是周想讓她平靜下來時會做的動作,但由於目前狀況特殊,她的身體馬上就出現了反應,隨即又感受到一股柔和的溫暖,化解了她的緊繃。

周無聲地傳達「妳不用太在意」的意思,讓真晝的內心深處逐漸發熱,嘴角也跟著緩緩上揚。

儘管心臟仍跳得飛快,可是那感覺不像是疼痛,更像是微微收縮,是一種在難受的同時彷彿還能帶來幸福的溫柔感受,讓她清醒的大腦產生了一種像是要融化般的矛盾感覺。

總之,真晝深刻地感受到周很珍惜自己的事實。她就這麼懷抱著幸福的心情,把頭靠在周的身上。

她的視線轉向電視,語氣平坦的人聲不斷傳來。

熒幕另一頭的人正用沒什麼起伏卻又清晰易懂的聲音說明時事問題。之所以什麼都沒有聽進去,可能是因為身旁的存在吧。

周的重心也悄悄傾向真晝那邊,與其說是靠著,他更像是有些撒嬌地貼著真晝。

兩人心不在焉地聽著新聞主播發出的平淡播報聲,度過了一段安靜的時間。

他們感受著彼此的體溫,狂跳的心臟恢複平靜,提供讓人昏昏欲睡的舒適節拍。

真晝一邊感受自己撲通撲通的心跳恢複了熟悉的感覺,一邊確認著身旁周的體溫與手指的觸感。忽然間,包裹著她的手指略微改變了觸摸的方式。

直到剛才為止,那隻手都像是為了讓真晝冷靜下來般將她的手包覆起來,現在卻不一樣。周將手指滑入她的指縫間,有如渴求著她一般將她抓住。

那動作表達出不會放她離開——或者該說不願離開的意思,真晝也靜靜地回握他的手作為回應。

「……差不多該睡了吧。」

聽見輕輕落下的溫柔嗓音,真晝再次靜靜地握緊了周的手。


真晝沒有被周催促,也沒有被他引導,而是憑自己的意願和周牽著手走進卧室。

雖然她早已下定決心,但為了假裝沒發現不由自主地湧上心頭的緊張和羞恥之情,真晝環視這個她平時不會仔細盯著瞧的房間。

自從和真晝有了交集之後,周就開始認真打掃房間了。

卧室變得十分乾淨整潔,部分原因或許是裡面本來就沒什麼東西的緣故。

或許是本人的性格使然,房間里幾乎沒有裝飾品,最醒目的就是放在地板上那個在春天時送來並曾經擄獲了真晝的那個會使人墮落的懶人沙發,以及放在書桌兼工作桌上的布偶。

那是之前在黃金周去約會時,真晝挑戰了好幾次才終於獲得的努力結晶。

在這個整體氛圍單調的房間里,唯一散發出可愛魅力的便是那個布偶了。端坐在那裡的它身上一點灰塵臟污都沒有,周應該有在好好愛護吧。

「……布偶有好好裝飾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