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一次過夜。

那一天的事──也就是送喝醉酒的織原小姐回家的事，老實說我心中有個遺憾。

講白了就是，我好想進去她家。

雖然我裝成紳士表示『今天就先回去了』，但是內心其實充滿興趣。

織原小姐居住的房間……是怎樣的房間呢？我很好奇，非常好奇。是充滿少女情懷的房間嗎？還是像遊戲廢人一樣的房間呢？根據漫畫的知識，女生的房間果然很香嗎？雖說是女性……其實也會藏有色情書刊嗎？那種是叫淑女漫畫吧？

我心中充滿了興趣和好奇。

不過因為對方不願意，我也不能硬闖，所以那天最好的選擇就只有『回家』，不過……唉，好想進去。如果當時進去了……大概會發生許多既喜悅又害羞的狀況吧。

就在我心中懷著這樣的遺憾，鬱悶地過了好幾天的時候──

造訪她家的機會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到來，而且是遠遠超出我的幻想的方式。

『欸欸欸欸欸～！？桃田同學有玩過「星之卡比SDX」嗎！？』

那是星期四的夜晚，我們一如往常找時間通電話的時候──

我一句無心的發言，卻引起了織原同學異樣的興趣。

『為、為什麼！？為什麼你有玩過！？那是『超任』的遊戲吧？是要吹氣的卡匣遊戲喔？桃田同學的世代應該不知道吧！？』

「『超任』的版本我是不知道，不過那款遊戲不是有在『DS』出重製版嗎？我玩的是『DS』版。」

『啊～對了對了，你一說我才想起來有重製嘛！我也有玩。「DS」版真好呢，存檔紀錄不會消失。』

「……『超任』版不一樣嗎？」

『啊……對呀，不過那也是有好處就是了。因為存檔紀錄很快會消失，所以能夠抱持「好，那就再全部重新來過吧」的心情，不斷反覆地一玩再玩。』

我不太了解那種感覺，這是世代的差異嗎？

『那麼桃田同學，下次我們一起玩「SDX」吧！』

織原小姐興奮地說道。

『其實我最近買了「超任」的「經典機」！你知道嗎？就是那台內附許多「超任」的遊戲軟體，一台機器就可以玩很多遊戲的版本！』

「啊～我記得它被俗稱為『釣中年人的遊戲』……」

說完之後我才發覺不妙。

『……嗯，沒錯，我就是被釣到的中年人。』

果不其然，我即使隔著電話也能感受到織原小姐的沮喪。

正當我想要安慰她的時候──

『總之！我們一起玩遊戲吧，桃田同學！』

喔，她靠自己的力量振作了，到底有多想玩遊戲啊。

『到我家一起玩吧。』

「織原小姐的家嗎？」

『對，這也是為上次的事賠禮，讓我招待你吧。這次我會事先收拾好，讓桃田同學可以進來家裡。』

「如果是那樣的話，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太好了。』

織原小姐的語氣似乎真的很開心。其實我才想歡呼呢，能在織原小姐的家裡，兩人一起玩遊戲……感覺會非常好玩呢。

『如果要兩人一起玩遊戲的話，果然還是肩並肩，看著同一個畫面玩最好了。嗯，最近又是線上，又是網路對戰，在家裡和朋友遊玩的遊戲雖然增多了，但是就我這個世代來看，難免感到寂寞呢。』

織原小姐突然發表感言。不過她說的現象，就算是我這個世代也能體會。我雖然也常和阿浦一起玩遊戲，最近卻是在線上一起玩的時間增多了，大概就是像「今天來玩遊戲吧」「好，那我回到家就連絡你」這樣。為了玩遊戲而去朋友家的次數，最近感覺減少很多。

『吶，桃田同學，你什麼時候方便呢？』

「我隨時都可以。」

『那就明天吧！我們明天來玩吧！』

「妳說明天……還真是突然呢。可是明天是星期五，我要上學，織原小姐也要上班吧。」

『晚上玩就好了呀。』

「好是好……可是這樣不能玩太久吧。」

『你在我家過夜就好了呀！』

織原小姐如此說道。

她的語氣依舊興奮，而且彷彿毫不介意。

咦？

過夜？

『後天是星期六，在我家過夜也沒問題吧？啊……該不會是桃田同學家不允許外宿？』

「欸、那個……外宿是完全沒問題啦。」

『真的嗎？太好了，那麼就是明天了！我們說定了喔！』

然後我們的通話就此結束。

我坐在床上，一時之間無法離開原地。

「……鎮、鎮定一點。」

我告誡自己要鎮定，只要冷靜地分析情況就好。

首先，我與織原小姐在交往。沒錯，我們正在交往。我們是情侶也是一對，我最可愛的女友就是織原姬小姐。

而她剛才邀我去她家。

不是家人所在的老家，而是一個人住的住處。

而且她還……叫我留下過夜。

那也就是──

「……應該是那個意思吧？」

『不會錯的，就是那個意思吧。』

我一個人想破頭也想不出結論，所以我試著連絡友人之中最懂男女交往的阿金，他則是毫不猶豫地如此斷定。

「果、果然是那樣嗎？」

『當然。交往中的男女共度一夜，意思就是要從事那種行為，不然還有其他的意思嗎？』

「……不，可是織原小姐也有可能只是純粹想玩遊戲而已。」

『沒那種可能吧。』

阿金斷言道。

『不過，我並沒有見過織原小姐，所以我也不敢說絕對沒錯……但是女友招待男友到家裡，而且還叫你留下來過夜的話，代表有九成九的機率是允許那樣的行為了。』

「…………」

『如果織原小姐是不滿20歲的女孩，那還有可能純粹只是想玩遊戲，不過她已經27歲了吧？她已經是大人了，對於男女之間的默契，我想她應該是了解的。』

對方是年紀比我大一輪的成熟女性。

她比我多累積了12年的人生經驗。雖然我沒有問過詳細情形……說不定她過去也有交男友的經驗。那樣的話，她對這方面的潛規則應該不會陌生。

這也就是說──

剛才的電話果然是那種邀約嗎？

「……可、可是，我們交往還不到一個月喔？怎麼說呢，總覺得做那種事還是太早了。」

『會嗎？我是不覺得，只要你們彼此有共識，那麼早一點發生關係我也不認為算是渣男的行為。』

「嗯……」

『哎呀，不過女友是一個人獨居還真令人羨慕呢。因為如果是高中生情侶，要找地方做那種事可是很辛苦呢。家裡有家人，旅館既要花錢，而且穿制服也不能進入。我也為此而煞費苦心──』

我心不在焉地聽著阿金把話題愈講愈露骨，同時腦中開始擅自幻想起明天的情境。

興奮與不安的情感流竄全身，我猛然流出了大量的汗水。

『阿桃，最後我只提醒你一件事。』

阿金說道：

『千萬別忘記避孕。』

▼

「小雪小雪，妳聽我說喔！明天晚上我要和桃田同學一起玩遊戲喔！是玩『SDX』喔，『SDX』！桃田同學說他有玩過！而且他會在我家過夜喔！我們兩個人要玩一整晚的遊戲喔！啊，真的好期待！上次跟別人玩整晚的遊戲已經是小學時的事了呢！這世上可以有這麼幸福的事嗎？有男友真是太棒了！」

當我結束和桃田同學的電話後──

我剋制不住興奮的心情，立刻打電話給了小雪，因為我實在忍不住想與人分享這瞬間的感動。雖然想過這麼晚打電話是否會給小雪帶來困擾，不過真華龍小弟弟似乎已經睡了，所以小雪接了我的電話。

「啊，真是期待。雖然買了『經典機』，但是先前都沒有人陪我一起玩，果然『超任』就是要兩個人玩才對嘛！好，我們兩人要玩個通宵，把『洞窟大作戰』的寶物全部收集齊全！」

『…………』

小雪沒有反應，一直保持沉默。

「小雪妳怎麼不說話……啊，該不會小雪也想玩『經典機』？對、對不起，小雪……因為妳不太玩遊戲，所以我才沒有約妳。什麼嘛，如果妳也想玩的話，早點跟我說不就──」

『……小姬，妳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嗎？』

小雪這麼說道，語氣十分沉重且緊迫。

「咦？什麼？我做了什麼？」

『妳明晚打算和桃田同學做什麼？』

「玩遊戲呀。」

『是啊，最初玩一下遊戲也可以吧。那麼之後妳打算怎麼辦？妳說他會留下過夜，到了深夜要做什麼？』

「玩遊戲呀。」

除了玩遊戲外還要做什麼呢？

小雪是笨蛋嗎？

『……等一下，我現在就把戀愛談話的等級調降到妳的等級。』

小雪說出意義不明的話。她從剛才就很奇怪，到底想說些什麼呢？

『小姬，妳知道嬰兒是怎麼生出來的嗎？男女所具備的凹凸部分經過美妙的接觸之後，女性的身體就會懷上孩子──』

「妳突然說什麼啊！？」

『啊啊，抱歉，等級調降得太低了，我再調高一點。』

她似乎在做什麼微調似的，這麼令人感到困惑的小雪倒是相當少見。

『這樣說吧，小姬，妳跟桃田同學正在交往對吧？』

「是啊。」

『妳們正在交往，彼此是男女朋友。雖然在年齡差距或社會立場上有許多問題，不過基本上仍是極為普通的男女關係。到這邊妳還明白吧？』

明明是非常理所當然的事，她卻仔細地一一跟我確認。

嗯～我不明白她的意思，她從剛才開始就在說些什麼呢？

『小姬，妳靜下心，冷靜地想想看。交往中的男女，兩人共度一夜哦？這代表什麼意義，即便是妳也該明白吧？』

「…………」

聽她這麼一說，我試著思考，冷靜下來思考。將因為遊戲而熱過頭的頭腦冷卻下來，試著重新思考一次。

我想著想著──終於發覺事態嚴重。

「……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

也不管是在大半夜裡，我發出了大聲的喊叫。

隔壁的鄰居，對不起。

『看來妳終於發覺了。』

「欸欸、等、等一下……欸欸？欸欸欸欸！？妳、妳妳妳是說那種事嗎！？」

『就是那種事。』

「也就是說，呃……咿咿喔喔那件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