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好像是在製作女性型人偶的過程中，自己也變得想打扮成女性了」

「恭子這個名字是改名後的嗎？還是假名？不過，該說是極端還是什麼呢……」

俺一邊和5號桑一起打掃家裡，一邊討論著主人性癖的話題。話題的當事人，恭子桑正悶在自己房間里，似乎在做著什麼工作。

「希望你儘可能不要說主人的壞話。恭子大人很溫柔所以不會太在意，但大多數情況下都得對主人絕對服從，這點你務必牢記」

「真的是沒人權呢，人偶……」

「要是賦予自動人偶人權，讓人偶能反抗人類的話，社會會崩壞的」

「也就是說俺們是奴隸嗎……」

「這取決於僱主大人。大部分人對我們會有寵物程度的關愛」

「寵物……」

世事艱辛，生活不易，這就是魔法的世界啊。聽著這番話，我獃獃地想著。

不，對人來說是個美好的世界嗎。真希望這是個對人偶也溫柔的世界。

「說起來，5號桑之前也去出租了吧？」

「嗯，正如之前所言」

「感、感覺怎麼樣？」

「顧客情報是機密事項，恕我不能回答」

「至少請告訴俺具體做了什麼工作吧」

「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大部分是家務。和僱主大人對話。僱主大人是單身男性的場合基本都會伴隨性行為」

「……這樣啊。但是這個，倫理上怎麼說呢？」

「倫理上，是指？」

「不是，那個……感覺跟風俗娘一樣不是嗎。所以……」

「和人類自身之間的性行為不同，和自動人偶的性行為幾乎沒有性病的危險性，很乾凈。另外，由於可以性行為的自動人偶的開發並廣泛普及，性犯罪的案件數大幅降低」

「正常人類之間的戀愛應該也會大幅減少……孩子的出生數之類的不也會減少嗎？」

「孩子的出生數確實在逐年減少，不過因為勞動用、護理用自動人偶的大規模普及，即使兒童數量減少也能輕鬆應對高齡化社會」

問題不在那裡吧。長此以往人類會不斷減少，難道不會變成只剩人偶的社會嗎。

如果被人偶掀起叛亂的話，人類怕是必死無疑。啊，所以才要人偶對人絕對服從。

「……要是違逆委託人的命令，果然會被初始化的吧？」

「你又在說奇怪的話了。主人告訴過你吧。我們無法違逆命令。因為被優先度(P)制御(C)魔法(C)控制著」

「那個是控制自動人偶不去做不能做的事的魔法吧？ 可那樣的話，名字似乎對不上。『優先度』指的是什麼？」

「因為為了遵守自動人偶原則，優先度——Priority，是必不可少的」

「什麼意思？」

「比如，我們自動人偶無法採取會傷害到自身的行動。因為被優先度(P)制御(C)魔法(C)控制著要保護自己。可是，如果是強盜闖進家裡，房主被用槍瞄準著的狀況，自動人偶應該怎麼做呢？」

「當然得挺身而出保護房主了」

「沒錯。這種場合下比起保護自己的原則，保護人的原則更優先。如果優先度(P)制御(C)魔法(C)不存在的話，自動人偶將無法做出正確的行動」

「欸，也就是說行動的優先順序很重要嗎」

「是的。我們因為優先度(P)制御(C)魔法(C)，才能一邊遵守自動人偶原則，一邊正確完成僱主大人的命令。領受命令對自動人偶來說是無上的喜悅，是自動人偶的存在理由。所以，不能去想違逆命令的事哦」

您可真有顆天使般的心呢，俺略帶諷刺地想道。實際上5號桑是真心那麼認為的吧。

她讓俺也去成為天使。

雖然覺得那超過了俺的承受範圍，但那天俺姑且還是一聲不吭地把5號桑交給俺的工作拚命做完了。

因為俺覺得淺田悠月本來就是被當作礙事的人對待的，所以在這種時候再不努力的話，俺的存在會被抹消。

俺工作是為了保住小命。

俺覺得，俺是成不了天使的。

　＊＊＊＊＊

到了晚上，俺開始察覺到異樣感。

夢還沒結束。

從做這個夢開始經過了十小時以上。雖然不知道夢中的時間和現實的時間流速是否相同，但俺從沒經歷過持續這麼久的夢。

就在俺坐在客廳角落的椅子上胡思亂想時，5號桑來了。

「7號，差不多該準備睡覺了。我們自動人偶是通過睡眠讓魔力自動回覆的」

這樣嗎，人偶靠魔力活動，而魔力只靠睡覺就能自動回覆。

好厲害啊，這不是永動機嗎。請務必把這個資源也分給俺在的世界一份。

「魔力是無限存在的嗎？還有，魔力在哪裡呢？ 大氣中？」

「大氣中也存在，以人類為首的生物都會持續生成魔力。關於魔力是有限的還是無限的，時至今日專家仍在議論不休」

「現在還在討論著，也就是說目前幾乎不會枯竭，可以無限使用吧。好厲害的資源」

「原本你應該擁有剛才說的那些知識的」

「嗚……嘛，我會用功學習的，請原諒我」

還有一件事，必須求得5號桑原諒。其實俺壓根不想學這個世界的知識，俺只對返回原來世界的方法有興趣。

「主人已經定好7號的房間了。今天在那裡睡覺。我帶你去」

給人偶房間嗎。來到這個世界後俺第一次有點安心下來。說這話可能有點遲，但俺還是得說，恭子桑是個溫柔的主人真是太好了。

「這邊的房間就是你專屬的房間。那麼晚安」

「好的。晚安5號桑」

俺正想去睡前刷牙，卻又注意到今天一天什麼都沒吃喝，所以沒那個必要刷牙。

雖然有提到過這件事，但真的肚子不餓。豈止如此，明明今天工作了一天，卻完全沒感到疲勞。

真的變成人偶了，俺產生了這樣的實感。不，沒有疲勞的真正理由是因為這是夢的世界吧。

可是，真的一丁點都沒有從夢裡醒來的跡象。

如果是平常的夢的話場景會不自然地跳躍，可這次的夢沒有發生那種事，俺對從白天到晚上的事都有清晰連續的記憶。會有這種事嗎。

難道，恭子桑說的話真的是正確的，俺所擁有的記憶只是BUG，只是單純的空想嗎。

怎麼可能。爸爸也好，媽媽也好，姊姊也好，學校的朋友也好，那個世界的一切都是空想嗎。

不可能。現在所在的這個魔法世界才應該被稱為空想吧。

無論怎麼想都想不出什麼現在能做的事。非但想不出辦法，甚至只會陷入恐懼。

今天先睡，要是明天這個夢還在繼續的話，到時候再認真考慮吧，俺這麼想著，鑽進房間里備好的床里。

從被褥中環視房間。映入眼帘的是放在窗邊的花瓶，天花板的燈，小巧的桌子，掛在牆上的鐘。還有面巨大的全身鏡。

俺忽然生出了照照鏡子的念頭。說起來，自那個發表會會場的女廁之後俺就再沒確認過自己目前的模樣。於是俺從被褥里爬出來，站在大鏡子前。

果然好可愛。多麼可愛啊俺。雖然5號桑也很可愛，但俺比較喜歡俺這種的。在說什麼啊俺。

等下。現在俺就是這個美少女，意思是對這個美少女為所欲為也沒事嗎。

不，到底還是不好意思。對不起全國的女性。感覺很噁心。

不，真的噁心嗎！？

幹嘛自己嚇唬自己呢。最重要的是，這是夢。到了明天從夢裡醒來，就會變回邋遢的男高中生淺田悠月十七歲。

絕無僅有的機會。7號桑對不起。淺田悠月，要上了。

深思熟慮後俺迅速行動。鎖上房間，悄悄地把全身鏡搬到床旁邊。

坐在床上，在鏡子前拜了一拜。接下來將與神秘相會，行個禮算是禮儀所在吧。

沒錯，這是充滿了求知慾的旅行，是與危險共舞的冒險。

激勵自己，將力道注入顫抖的指尖，手搭在自己的衣服上。

自己在的世界是夢還是現實呢。這般宏大的煩惱在思春期男生的性慾前亦如泡沫般消散不見。何等求知若渴的夢啊。

之後，釋放了一陣煩惱後的俺看向鍾，從最初照鏡子開始經過了兩小時。能夠測量自己的愚蠢程度，可真是個有用的夢啊。

　＊＊＊＊＊

俺覺得在夢中睡覺是很奇怪的事。可是，這件奇怪的事實際發生了。

昨天睡前看到的時間是凌晨一點左右。然後現在是上午七點。

映入眼帘的是放在窗邊的花瓶，天花板的燈，小巧的桌子，掛在牆上的鐘，還有面巨大的全身鏡。昨天睡前所見的光景，原模原樣在那裡。

在夢中入睡，醒來後竟然還會做同樣的夢嗎。

為了確認狀況，俺走出房間。5號桑在做飯，恭子桑一邊看著電視一邊抽著煙。連登場人物都和昨天一樣。

「早上好，你遲到了7號。雖然沒告訴你起床時間是我的失誤」

「嘛嘛，別那麼說啦5號。7號昨晚似乎非常忙呢，沒辦法啦」

恭子桑微笑著盯著俺的臉，頓時讓俺想起了自己昨晚做的事。

「那是什麼意思呢？」

俺一面露出佛祖式的古拙微笑，一面全力抑制全身上下毫不客氣冒個不停的冷汗。會出冷汗什麼的，為什麼要裝這種沒用的機能啊俺的自動人偶身體。

冷靜。反正只是在拿話術詐我的話，全力裝傻吧。

「7號醬。沒告訴你你一直在我的監視之下呢，抱歉」

「什、什麼意思？ 難道那個房間里有監視攝像頭！？」

「不，你的視覺情報和聽覺情報全部通過由魔力構成的通道鏈接著錄像以及錄音裝置，也就是說連著視頻哦。今天我起得挺早，所以快進確認了下昨天一天你是怎麼度過的。當然你睡前在鏡子前玩耍的記錄也讓我大飽眼福了一番。請節哀順變」

雙手蒙著臉，俺當場癱倒在地。

美少女紅著臉癱軟坐倒，這情景看上去想必是很可愛的動作吧。誰會想到那裡面裝著個無可救藥的單細胞生物呢。

拜此所賜讓俺筆直地沖著小丑形象一路狂飆。你要擺弄俺多少次才滿意啊，神大人。

「你還真像個思春期的男生呢。」

「……因為真的就是思春期的男生呀」

「不不，都說了你是女性型自動人偶。嘛，這下你也知道女人的快樂了，所以和委託人做也沒問題了吧」

「不！！ 不不不！！ 那種事絕對不幹！！」

「總之先去沖個澡，7號。昨天那個遊戲搞得你很臟。雖然從自動人偶體內排出的液體對人基本無害，但還是去洗下吧」

「……對不起」

被握住了不得了的把柄。如果昨天的痴態被公布出去的話，不必等到初始化估計俺就自盡了。

但再這麼下去，會遭受昨晚無法比擬的沉重打擊。等有了和男人做的經歷，俺沒那個自信能在之後的日子裡正常活下去。

租用服務在六天後到來。假如在那之前沒有從夢中醒來的話，就只有逃跑了。

但是，剛才知道了俺在恭子桑的監視之下。如果逃跑的話俺會被初始化，被從這個世上抹去吧。

不和陌生大叔做愛就只有死，殘酷到讓人發笑的狀況。

相比天使，俺覺得把人偶稱作奴隸還比較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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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不觸及犯罪就絕對不要違逆顧客大人，只要把這條準則裝進腦子裡就沒問題了。恭子桑說完笑了笑。

來到這個世界之後第八天。租用服務當天早上。

結果還是沒能逃跑。來到這個世界之後經過幾天，即使是洞察力糟糕的俺也明白了。這個世界並非單純的夢境。

不可能會有持續做了八天的夢。而且，夢特有的場景突然跳躍也從未發生過。時間的經過一直都是連續的，只有睡覺的時候會出現場景跳躍。這和現實一模一樣。

能想到的原因有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