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4/5）

來了，罷免宣言！

給俺等下並不是只有俺一個人有錯吧！？沒教這種事的5號桑果然也有不對吧！？不如說這不是朝霧人偶工房全體的責任嗎！？ 最不對的不是社會嗎！？

「啊哈哈哈！！7號臉色都變了呢！一臉蒼白真可愛」

「……啊，誒？ 呃，那個，關於退錢一事……」

「不，開玩笑的。要真接受了退款我也會有麻煩的」

好像是開玩笑的。雖說對市子大人來只是個玩笑，但對這邊來說可是生死攸關，真叫人笑不出來。這邊完全是賭上性命在提供服務。

可是，毫無疑問過錯在即使賭上性命也一句風趣的話都說不出來的最新型自動人偶身上，所以沒什麼可抱怨的。

「話說，從剛才開始就膽小過頭了哦7號醬，談吐再放鬆點也無妨，不用敬語啦」

「那個稍微有點……不能對僱主大人做出那等無禮之舉」

「果然你們自動人偶全都不懂靈活變通，僱主說了可以就可以」

這種情況怎麼辦才好呢。

老實說，以俺的角度也想再放鬆點說話。來到這個世界之後，這是俺第一次和年齡相仿的孩子說話，也是第一次碰到提出這種要求的委託人。想試著久違地像朋友一樣說話，俺想那樣子對話也會變得更順暢。

但是，可以這樣說話嗎。5號桑肯定會說『絕對不行』。可如果這是僱主大人的要求，響應其要求不也是人偶的職責嗎。

「以放鬆的風格對話，真的可以嗎？」

「都說了可以。來，試試吧」

確認完畢，那麼俺上了，市子大人。

「那麼請多指教呢，市醬！ 叫我7號就好哦！」

「誰叫你放鬆到這種程度了」

「對不起。我太得意忘形了」

搞砸了啊。不，等等。放鬆是『不必客氣』的意思，放鬆居然還存在程度的嗎？

存在的吧。畢竟這世間是不可能允許一個在要求別講虛禮的酒會開頭便爽朗地狠敲社長腦袋的新社員存在的。

認清了過錯在俺，俺以流暢的動作屈膝跪地，以驚人的氣勢將雙掌和額頭貼到地板上。

不知過去了多久。市子大人對俺的土下座沒有任何表示。

俺一邊後悔著自己的無謀之勇，一邊稍稍抬起頭試圖確認市子大人生氣程度，結果和面無表情的市子大人撞上了視線。

就在俺祈禱著這也是開玩笑時，不知是不是願望實現了，市子大人大笑出聲。

「噗哈哈哈！ 你真幹了啊！ 明明我家的自動人偶即使拜託也不會幹的！可以哦，就用這風格說話吧」

咦？ 可以嗎。豈止原諒，甚至允許我繼續用這種風格說話嗎。

這孩子好厲害。這樣的委託人前所未見。而且，笑起來不是很可愛嘛，市醬。

「但是突然叫我『市醬』是怎樣？」

儘管如此，市子大人果然還是傳達出了不滿。是俺越界了，不該叫市醬的。

「對不起……『市子桑』怎麼樣？」

「不，『市子』就可以了哦。敬語也不需要。類似剛才那種感覺，別用敬語就可以了」

總覺得直呼名字太過無禮，但好不容易看到打好關係的希望，所以俺決定響應僱主大人的要求。

「請、請多指教，市子」

「嗯，請多指教7號。你真有趣呢」

自動人偶手足無措的模樣，好像很合市子大人不對市醬不對市子的心意。雖然態度從無視來了個急轉彎變成盛讚，但是有那麼有趣嗎。

俺試著想像了一下5號桑在路邊摔了個嘴啃泥——實際上絕不可能發生——的場面。嗯，確實很好笑。雖然由於5號桑有著在俺笑的瞬間放出飛膝頂的迫力，所以即使她真那麼摔了也必須得憋住笑。

「7號。你設定上是幾歲？」

「設定……是指外表年齡？」

「對對。7號以幾歲的女人為原型製作的？」

「誒……幾歲呢？ 雖然原本是十七歲……」

「『原本』什麼意思？」

「不不，沒什麼。不過，大概是十七歲到二十歲左右吧」

「呋嗯。有可能比我大，我應該用敬語嗎？」

「那個還是別……拜託別用敬語啦。如果只讓你用敬語的話，市子的爸爸鐵定會對俺發火的」

「誒？ 『俺』？」

「不，口誤。我。是我，吶」

搞砸了。又放鬆過頭了。

果然『俺』這自稱不妙。要是這美少女的外表下藏了個死男人的事暴露了的話，索賠那都是小事，甚至還會牽扯到犯罪。

就在俺這麼想時，胯股之間突然傳來一陣衝擊。

「咿呀！！ 你幹什麼！？」

市子突然猛地一抓俺的胯股之間，俺慌忙揮開了她的手。

「哎呀，我在想該不會7號其實是男性型自動人偶吧。這是確認」

多麼脫線的舉止。想到就做什麼的，精英社員嗎這女人。話說，猛抓胯股之間這種事，不是最高級的性騷擾嗎。會被起訴的哦市子。

不，不對不對。現在的俺是自動人偶。沒那個能力起訴性騷擾。

「噗呼……『咿呀』啊……」

「蹂躪了乙女的花園還笑，笑什麼笑啊」

「因為7號好像男人嘛。又是慌慌張張地擺出螃蟹腳，又是自稱『俺』。你真的是最新型的女性型自動人偶？」

這不是被看穿了嗎。這種攸關生死的場面不該麻痹大意連續搞出那麼多低級失誤的。

糾正螃蟹腳。舉止要端莊。總之擺出個女人樣來。這種時候男子漢氣概喂狗去吧。

還有，雖然可以不用敬語，但是不能再說『俺』。絕對不行。

我，我，我。我是我。

「喂，衣服脫一下」

「不不不！ 都說了我是女性型的！ 剛才確認過了吧！求你了，別再折騰我了——」

「不，不是啦。我想給你換下衣服」

她好像不喜歡現在我穿著的，今天早上由5號桑搭配的白色對襟毛衣加上淺茶色長裙這樣的清純系時裝，問下理由應該沒事吧。

「為什麼？」

「呃，沒什麼理由，就是想這樣。想著機會難得，乾脆把7號當作更衣人偶玩玩好了。衣服只帶了那件嗎？」

「嗯。抱歉，只帶了這件」

「那我的借給你。哪件比較好呢—？」

說話間，市子打開壁櫥開始物色裡面的衣服。

這展開新鮮過了頭，我都驚呆了。我對不用對委託人說敬語這件事還處在難以置信的階段，只能嘆服於市子胸懷之寬廣。

不過，我從沒在朋友那兒聽到過『來換衣服吧』這種台詞。我是市子的朋友嗎，還是說果然是奴隸呢，還無法下明確的結論。

「這件怎麼樣？」

「嗯。謝謝。那那那個……在這裡換？」

「害羞了嗎。真是個奇怪的自動人偶」

「不不，沒事。我就在這裡換」

「嗯嗯，我會盯著看的，不用在意」

「那樣鐵定會在意的吧！ 嘛，算了……」

脫得拖拖拉拉才更羞恥，所以我迅速脫掉衣服，試圖表現出自己的毫不在意。

「好漂亮的身體呢，身段也很不錯」

「……是嗎？ 感覺和市子沒什麼區別」

「不，差遠了。要不要比比看？」

「不，這個還是算了」

「不知道你在拒絕什麼。你也許會覺得害羞，但是我在自動人偶面前無論是只穿內衣還是裸體都一點不會害羞」

『那麼請讓我看看』，當然這種話我是不會說的。從市子那接過衣服，我做足心理準備。

市子給的是條黑色的連衣裙。若是突然得到一條連衣裙被要求穿上，諸位正常男人估計會慌做一團，對怎麼穿無從下手吧。

面對這個問題，我就不一樣了，馬上得出了頭鑽進裙子里這個正確答案。

我仰頭看了看連衣裙，套上，衣服罩住全身。之所以我能在完成這一連串的動作時保持住一本正經的表情，想像一下笑嘻嘻地進行這個行為時的畫面就懂了。

「哦—好可愛好可愛。果然黑色跟金髮很相配呢—」

雖然想接上一句『可愛的是你哦市子』，但我旋即放棄了這個想法，畢竟要是說出輕浮的台詞怕是這邊會先臉紅。反正那不該是面不改色地達成向同齡女生借衣服然後穿在身上然後亢奮不已此等三連COMBO的猛士說出口的台詞。

「過來過來，照照鏡子吧」

我被市子拽著來到全身鏡前，鏡子里映出自己的身姿。

「哦哦。嗯，很可愛」

「嗚哇，自戀人偶」

「不，是衣服。是衣服可愛」

「沒必要謙虛吧。很可愛很可愛」

「嘛，我的臉和身段終歸是做出來的。這樣想的話市子比較厲害哦—。明明是人類卻那麼可愛」

「恭維話就免了。打你哦」

這次沒錯過機會，成功稱讚了市子很可愛。

聽說在女孩子的世界有互捧可愛的文化。堪稱絕佳的形式美，不過要問宣稱要毆打稱讚自己之人的市子是否像個女孩子，這個問題還是擱置再議吧。

「吶，出去一趟吧。就穿著這套衣服」

「又突然說不得了的話呢。可以隨便外出的嗎」

「可以吧。給我聽委託人的話」

「話說，今天是工作日吧？ 市子，學校那邊？」

「嗯，為什麼呢？」

「逃學嗎」

「現在我不去學校也沒事」

「什麼身份啊你？那麼特權階級的嗎？」

「哎—呀，要說什麼人物，該說是不良少女？」

「這不就是逃學嘛。可以嗎—對爸爸保密？」

「爸爸知道的。大部分時間都在家裡學習，所以沒事的。雖然今天被你妨礙了啊」

「……對不起。真的礙到事了，對不起……」

「啊哈哈。那麼作為妨礙我學習的賠禮，一起外出吧。約會約會」

「嘛，委託人是絕對的，不管去哪裡我都奉陪」

「好，說得真妙。啊，我也要換衣服，稍等」

市子說罷直接脫起了衣服。我瞬間背對市子，注視牆壁。

「你在幹什麼呢？」

「不，別突然換衣服啊。我還在呢」

「你害羞什麼？ 7號你真的好像初中男生啊」

其實是高中男生。說句真心話，我超想使盡渾身解數盯著看市子換衣服然後舉起拳頭高呼勝利的。

可是，雖然概率極低但男性身份仍有可能暴露的理性和愚直的慾望在我腦中盤旋，猶如天使與惡魔般展開了限界之戰。【譯註：限界之戰，限界バトル，NETA自遊戲王GX的同名ED】

「衣服換完了，可以轉過來了」

「嗯——這不是沒換嗎！！」

「啊哈哈哈！！ 你慌什麼啊？ 都是女孩子吧？」

回頭後躍入眼中的是市子只穿內衣的身姿。成套的白色內衣與全不遮掩的膚色凶威滔天，大肆破壞著我的視網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