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理想和現實的差異」(3/8)

第一卷

亞爾斯覺得自己和忒絲菲婭的衝突,已到了無可轉圜的地步。

他緩步走到掉在附近的書本旁邊,彎下腰去撿起書本。接著仔細撣去上頭的塵土。

光是像模擬戰的男學生那樣,在比試里故意輸給忒絲菲婭,想必她還是不會放過自己吧。反正亞爾斯已經不打算故意放水輸掉了。為了杜絕忒絲菲婭今後對自己的糾纏,必須跟她徹底分出勝負。

在軍隊里有一種訴諸力量和恐懼來支配別人的方法,但這是一種容易惹來周圍反感的野蠻做法。而在魔法師的群體里,的確有根據體現魔法能力的排名來決定彼此優劣,並且蔑視不如己者的風氣。以這樣的風氣為基礎,同時也是為了方便領導和指揮,每個魔法師都被徹底灌輸下級要絕對服從上級的觀念。亞爾斯本人認為這也不失為一個有效的方法。儘管不是值得讚揚的做法,但保證能夠取得一定的成果。

亞爾斯現在便認為,應該要在忒絲菲婭身上施加這樣的制裁。他覺得自己如果不這麼做的話,今後將會因為無謂的騷擾和糾紛而疲於奔命,導致這說不上長的三年時間白白浪費。

書本上的污痕無法完全清除。亞爾斯心中暗忖,對於粗暴對待貴重資料的忒絲菲婭,自己有必要讓她深切理解,魔法研究所孕育出來的睿智力量,究竟具有何種價值。

他輕輕撫著書本的封面,望向仍然一臉敵意的忒絲菲婭。

「那就放學之後。我會負責借用訓練場。這樣你沒意見了吧?」

「很好。」

「菲婭……怎麼連亞爾斯同學也……」

「還有就是在場人士有條件限制。只能有你和我兩個人。不許帶局外人過來。然後,不好意思,你叫艾莉絲沒錯吧?麻煩你來做個見證人。」

「可以是可以……」

儘管艾莉絲臉上明顯露出想要阻止兩人衝突的神情,但話到嘴邊又縮了回去。畢竟這是他們兩人想要的結果。無論中間的來龍去脈,既然亞爾斯接受了忒絲菲婭的單方面邀約,那麼這場決鬥就是建立在雙方的同意之上。事已至此,艾莉絲也只能在一旁看著了。這場決鬥已經沒有迴避的可能。局外人不管說什麼,大概都無法平息忒絲菲婭的怒火。而亞爾斯也一樣……在這種進退兩難的情況下,雙方的關係往往會產生決定性的破裂。

「那麼放學之後,就在訓練場決鬥吧。就我們在場這三個人……」

雖然距離午休時間還有一小時左右,但亞爾斯很快地換好服裝離開訓練場。

而他接著前往的地方……是理事長室。

訓練場的使用本來需要通過正規手續申請,不過亞爾斯有著必須隱藏排名的特殊事由。為了預防有人跑來看熱鬧,亞爾斯直接找上理事長,以包下整座訓練場。

「要包下訓練場是沒有問題,但請你別不小心把事情搞到不可收拾喔。」

「那是當然。不過我還真沒想到您會特地叮囑。我怎麼可能對小朋友使出全力。」

「『小朋友』是嗎~那麼,把你惹火的是哪個傻瓜啊?」

亞爾斯把和自己同年齡的同學說成小孩子,讓理事長感到頗為傻眼,但她非常清楚亞爾斯話里的真正意思。那些新生和亞爾斯根本不是生活在同一個世界,因此理事長這個夾雜著嘆氣的問題,倒也不是真的想知道對方是誰。

「好像是叫什麼『忒絲菲婭』來著。」

「————!!那不就是斐培爾家的大小姐嗎!」

理事長瞪大的雙眼與其說是驚訝,不安的成分還要更多一些。此刻的她,正在努力剋制想要抱頭的衝動。

「不能……高抬貴手嗎?」

「沒辦法呢。畢竟是對方自己跑來找我麻煩的,我倒是希望您勸她別找碴呢。而且,學生之間的模擬戰是校方准許的活動,理事長您要是介入調停,只會讓事情變得更加複雜而已。」

亞爾斯意在言外地看了理事長一眼,像是在提醒她不許介入。接著,他靜靜轉開視線,在鬱悶地長吁一口的同時,閉上了眼睛。

在亞爾斯緩緩張開的眼睛裡,滿是索然無味的情緒,明顯傳達出他心裡的抑鬱和厭煩之情。

「我的時間本來就已經夠少了,可不希望節外生枝浪費更多時間。」

理事長雖然一副還想說些什麼的樣子,但她似乎已放棄勸阻亞爾斯。只是在最後補上了這麼一句——

「學院訓練場里的傷害轉換設定值,比軍隊要低得多,還請你務必拿捏好分寸喔。」

魔法在訓練場里所造成的物理傷害,全都會被轉換成精神傷害,但無雙魔法師只要認真起來,就算傷害會被轉換,也很有可能在對手身上留下重大的後遺症。

「我明白。」

亞爾斯應了這麼一句以後,本打算就此轉身開門離去,但他在途中發現了一樣「武器」,正適合用在放學後的決鬥之中。

「這東西可以給我嗎?」

「可以是可以,只是你拿這個要做什麼?」

「當然是用在模擬戰里……我手頭的書籍可都是珍本。」

語畢,亞爾斯隨手拿起放在桌上的學院宣傳手冊。儘管手冊的厚度連一公分都不到,但這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問題。

「再怎麼說,拿這種東西當武器也太……」

「這就夠了。我很清楚對方的實力。」

亞爾斯將宣傳手冊的封面朝向理事長,把魔力包裹上去。

就在理事長以為他是要向自己展示,帶著些許弧度的宣傳手冊的紙張獨有的柔韌時——宣傳手冊的表面瞬間被緊緊拉撐,變得紋風不動,彷彿被什麼東西固定似的。

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的理事長,稍微感到放下心來。

「看來我不用擔心了呢。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完美的魔力賦予。」

「謝謝您的讚美。所以我才會說這種程度的武器剛剛好。」

「的確是呢。」

魔力的流動及傳導的流暢與否,決定了魔法的威力及構築的強度。不管多麼粗陋的東西,在近乎完美的魔力操縱之下,都能化身為強大的武器。

因此亞爾斯剛才所做的魔力賦予,如果是施加在普通的帶刃武器上,將會使武器的鋒利度不小心超越第一流的名刀。所以他刻意降級選擇紙制的武器,以此來有效地調整平衡。

不過,亞爾斯所考慮的事情,其實和「調整平衡」有那麼一點不同。只有在交戰雙方實力相近的情況下,武器才有機會在戰鬥中發生碰撞,從而發揮它真正的價值。而降低武器的性能,是為了在這種時候減弱亞爾斯的攻擊力。

如果是紙張的話,無論魔力賦予做得多麼精妙,再怎麼說也不可能導致理事長所擔心的那種事態,亦即在腦部留下後遺症又或招致生命危險。當然,亞爾斯若是不以宣傳手冊為媒介,而是直接發動魔法的話,那事情又另當別論了。

險些做出敬禮姿勢的亞爾斯——與其說是彬彬有禮,倒不如說是軍隊養成的習慣作祟——在向理事長深深行了一禮後便轉身告退。

「那就先拜拜啰。」

「…………」

亞爾斯覺得現在回教室去有點麻煩。當然,他並不是因為在意同班同學的視線,純粹只是懶得去上下午的課而已。

出席日數若是沒有和學分掛鉤在一起,亞爾斯鐵定不會出現在課堂上。

離開校舍的亞爾斯,就這樣下意識地朝著研究室走去。

他行雲流水地打開門鎖。解鎖的機制非常簡單,只需在門旁的面板上頭注入魔力即可。上鎖也是同樣的程序。當然,並不是任何人的魔力都可以打開這扇門。如同魔力存在著個人差距,每個人的魔力都擁有獨特的排列方式,通過這樣的魔力資訊可以確認是否為本人。這個動作已成為亞爾斯日常生活的一環,讓他養成了光是觸碰到面板,便能下意識地注入認證所需魔力的習慣。

亞爾斯在房裡拿著一個難看的三明治,吃著寂寞的午餐——當然他本人絲毫不這麼覺得就是了。

其實只要前往校內食堂,便能享用到高級的餐點,但亞爾斯從未造訪。因為就連吃午餐的空閑時間,他都忙著閱讀書籍、搜集資料。

此刻的他,也是一次都不曾將視線投向手上的吐司。

亞爾斯這時才驀然想起模擬戰里的那道神秘視線。儘管只是在腦海中一閃而過……不過那道視線的主人究竟是誰?然而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問題。畢竟學院里如果有這種會死盯著亞爾斯不放的人物,理事長不可能沒掌握到這樣的情報。對方是出自怨恨嫉妒,還是想對自己展開暗殺或恐怖活動?——這些猜測似乎都與正確答案相距甚遠。總之,對方如果沒有加害自己的意思,那也就沒必要特地把他挖出來。反正事到臨頭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在亞爾斯眼中看來,這事也不過如此而已。

亞爾斯在此停下思考,朝一旁門扉敞開的房間——也就是他的寢室瞥了一眼。在他視線的彼端,擺著一個漆黑的公事包。

而裡頭裝著的東西,是在最前線和亞爾斯並肩作戰多年的唯一夥伴。亞爾斯的AWR是特別訂製的版本,同時也是他研究成果的心血結晶。在亞爾斯的改造之下,這把名為【宵霧】的AWR,是全世界獨一無二的兵器。

不過,已決定從前線退下來的亞爾斯,希望自己能過著再也用不上【宵霧】的日子。然而,他之所以繼續帶著【宵霧】,或許不僅僅是因為無法擺脫從軍時的習慣,抑或捨不得貴重的研究結晶而已。這些理由只不過是一種推托之詞,因為在亞爾斯的內心深處,外頭那未知的殘酷世界,或許才是他真正想要追求的容身之處。

自白色巨塔張開防護壁阻擋魔物進犯以來,已經過去了五十多年,而身處其中的人們所仰望的天空,並非真實之物。日復一日鮮明的蔚藍天空,其實是通過濾鏡模擬出來的景色。所以未曾見識過外頭世界的新一代,既不知道什麼是雨,也不知道什麼是雪。他們甚至不曉得天上飄揚的白雲,擁有厚重和稀疏的不同型態。微風吹拂的草木清香,是與他們無緣的體驗。他們唯一認識的,是每天都會有同樣形狀的雲朵朝著相同方向流動的天空。魔物橫行的外間世界,反而是真實的世界。

為了執行打倒魔物的任務,亞爾斯已有無數次前往外界的經驗。但世界那副煥然一新的模樣,屢屢勾起他心底的雀躍之情。這種悸動的心情,至今仍潛藏於他的意識深處。


午休時間很快就過去了,當亞爾斯回過神來時,下午的課程已經開始。想來他是太過專註,以致於沒有聽到上課的鐘聲。

感到意猶未盡的亞爾斯倒也不怎麼著急,只是帶著讀到一半的書籍走向教室。

當亞爾斯踩著慢悠悠的腳步抵達教室時,已是課程的後半段時間。雖說大概只有亞爾斯本人這麼認為,但他覺得自己擁有不給別人添麻煩的社會常識。亞爾斯悄然無聲地打開教室的門,找了個空位坐下。只是就算他再怎麼低調,一個人在上課期間走進教室,無論如何都會引來旁人的注意。每個人射向亞爾斯的視線幾乎都不帶好意,甚至彷彿能聽到咂舌聲般充滿壓迫感。

儘管亞爾斯神態自若地承受著眾人目光的洗禮,不過他和忒絲菲婭大吵一架的事情似乎已傳遍班上,感覺得出大家交頭接耳的議論聲,都不是什麼好話。

忒絲菲婭和艾莉絲的排名已傳遍整座學院。然而這也稱不上是什麼奇事。畢竟就新生來說,四位數的排名可是一個令人震驚的數字,單是如此就足以成為萬眾矚目的明日之星。再加上兩人的姣好容貌,完完全全配得上「美少女」的稱呼。兩相加乘之下,不難想見她們會一躍成為全校關注的焦點。

忒絲菲婭身上散發著高貴美麗的氣質,她那好強的眼神不僅沒被旁人當成缺點,反而被視為能強烈突顯其不凡的格調。儘管她的身材略為矮小,但就連這點也成了她的可愛之處;艾莉絲則是隨時都掛著溫柔慈愛的笑臉,給人一種宛若母親的安心感。與此同時,她又擁有一副窈窕纖細的誘人身材,洋溢著成熟女性的韻味。

當她們兩人站在一起時,簡直美得像一幅畫。

因為和這兩位校園明星摃上,而被周圍的人們視為眼中釘的亞爾斯,可說已成了全年級的共同敵人。更進一步來說,在那些認真的學生眼裡,亞爾斯在課堂上的一舉一動,都等於是在故意觸怒他們的神經。

話雖如此,亞爾斯自認並沒有給任何人造成具體麻煩,因此他對眾人的這種態度也有難以釋懷的地方。那些傢伙只是把自己學習熱情的高低起伏,怪罪到別人的聽課態度上。要花費心思顧及這些傢伙的心情,亞爾斯完全無法接受,這樣的勞力付出純粹只是白費力氣。沒有比這更徒勞無功的事情了。

如果旁人的動作僅止於竊竊私語,那亞爾斯也不會在乎;只是這樣的惡意一旦落實為具體的騷擾行為,從而干擾到自己的研究時間的話,亞爾斯便不得不採取行動了。

方才就有揉成一團的紙屑,從亞爾斯的身旁穿了過去。當然,這是亞爾斯刻意閃避的關係。緊接著又是一團紙屑扔了過來。

如果這是忒絲菲婭指示某人做出的行為,那隻要在放學後再找她算賬就是了。但坐在另一頭的忒絲菲婭卻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全神貫注於課程的內容之中,看起來也不像是裝出來的模樣。她的眼睛只顧著前頭的螢幕,並拚命將顯示在上頭的內容抄寫下來。艾莉絲雖然注意到其他同學對亞爾斯的惡作劇,卻未能出聲制止。

揪出犯人向對方表示抗議,也只會讓情況更進一步惡化。但只是紙屑這種程度的東西,但亞爾斯的神經也沒有粗到在有東西砸到自己時,還能繼續保持注意力。話說回來,亞爾斯要是真能做到這種事情,那反而會是一種缺陷。因為身為一名魔法師,必須隨時在戰場上保持敏銳的感覺。

魔法師在奔赴外界執行任務時,基本上不可能當天來回。他們必須在可能遭到魔物襲擊的恐怖和緊張之下,進行吃飯睡覺等日常活動。因此亞爾斯的感知能力已受到徹底磨練,只要集中注意力,不管再小的動靜都逃不過他的耳朵。

對亞爾斯而言,這些惡作劇的學生是剝奪自己時間的小偷。他撿起最早扔過來的紙屑,將它撕揉成幾個小紙團。接著將那些只有豆粒大小的紙團放在掌心,注入魔力。

以魔力包覆物體的技術是基本中的基本,但這項技術相當倚賴天生的感覺,一開始就進行不順的人,將很難踏入下一個階段。不過一旦學會,這項技術便會深深烙印在身體中,絕對不會出現忘記怎麼使用的情形。

亞爾斯輕聲低誦,在紙團上包覆魔力。這項技術也可以轉用在武器上。將魔力包覆於物體上時,把目標物想像成自己身體的一部分,是至關重要的感覺。魔法師能夠感知從自己體內生成的魔力。所以照理說來,即使有熟練度上的差異,每個人應該都能有意識地讓魔力遊走於身體的各個部位。然而,魔力一旦脫離體內,便很難被人認識。作為魔法的發動結果而出現的具體現象,是唯一能夠認識到魔力的方法;可是魔法所引發的現象,是魔力經由魔法式重新構築之後的結果。所以儘管確實有魔力流通於魔法的現象之中,也不能因此將魔法現象視為魔力本身。

亞爾斯透過掌心,能感覺到紙張獨有的皺褶,此刻已變得像堅硬的岩石一樣緊實。他將隱隱約約裹著一層魔力的紙團捏在手裡,接著在指尖微微發動風系的基礎魔法,不讓任何人發現地以拇指彈出紙團。

紙團看起來宛若漫無章法地四散於空中,在撞上教室牆壁之後成了反射的跳彈,擊中了五名學生的脖子。亞爾斯通過耳語聲鎖定的這幾名主謀,立刻像是遭到電擊似的全身抽搐了幾下,接著瞬間一齊趴倒在桌子上。

剛才那一下的力道僅有竹筷槍的水準。雖然紙屑只是被稍微強化了堅硬度,但由於準確命中頸根的要害,足以讓人昏迷過去。以威力來說,大概就等於是在絕妙的時機,用手刀朝神經集中的後頸部位敲個一下的感覺。既沒有造成外傷,物理證據也只有小小的紙團而已,所以沒有被任何人發現。

艾莉絲一直不知所措地偷偷關注事態發展,面對惡作劇戛然平息的事實,比起疑惑不解,她更像是感到放心,看起來並沒有察覺到真相的樣子。

接下來到放學為止的兩門課程里,亞爾斯得以度過一段有意義的時光。那些被放倒的學生始終沒有醒過來的跡象,當然也沒有真的就此一命嗚呼。

直到放學前的班會時間結束,他們才終於醒了過來。揉著眼睛的五名學生都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像是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在課堂上睡著,接著臉上神情陡然大變。意識到自己完全沒聽到課的這幾個人,變得一臉慌亂,從這裡也能看出他們果然擁有強烈的上進心。不過,在他們對亞爾斯展開無聊惡作劇的那個時間點上,便已經沒有資格談什麼上進心了。

緊接著來到放學時間。不曉得該說是日常慣例還是理所當然,本來應該返回宿舍或展開自主練習的學生,立刻將忒絲菲婭和艾莉絲團團包圍了起來。眾人熱烈討論的,全是與魔法相關的內容。課堂上的忒絲菲婭,完全是一副認真聽講的優等生模樣。儘管也不一定就是如此,但多少可以推斷她腦筋應該不錯。當然,眾人並不僅僅是為了向兩人討教功課,而是被她們的個性和人品所深深吸引。

除了這些原因以外,對以當上魔法師為目標的眾人來說,所謂的排名,是上下關係的明確準則。說是趨炎附勢可能太過誇張,不過其中多少有跟隨高排名者以略微提升自身排名的心理。話雖如此,凡是以當上魔法師為目標的人,都必定會在制度面上受到排名束縛,因此這或許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不過,兩名少女並沒有忘記今天放學後的約定。

「不好意思,我們接下來還有點事情。」

忒絲菲婭婉轉地拒絕周圍眾人的邀請,艾莉絲也同樣跟著說道:

「老師有事找我們兩個過去,所以大家明天見啰。」

忒絲菲婭瞥了亞爾斯一眼,目光帶著催促之意。她那堅定的眼神,除了是在提醒亞爾斯別忘記約定以外,大概同時也有強烈警告他不許爽約的意思。

圍在兩人身邊的同學一陣嘩然,但因為艾莉絲祭出「老師找我們」這樣的正當理由,所以也無人攔阻她們。

「那我可以在這裡等你們把事情辦完嗎?」

一名手裡拿著魔法基礎學教科書的女學生問道。她那我見猶憐的懇求模樣,令人聯想到小動物,但這招應該只對男學生管用。

你直接去找老師請教不就好了?——亞爾斯感到疑惑不解,不過這裡卻體現出魔法師社群的某種立身處世之道。簡單來說,女學生是想要和身為明日之星的她們兩人打好關係。當然,她或許也有可能只是單純想和兩人當上好朋友。

「真的不好意思。我不確定要花上多少時間才能結束。我自己是希望能儘早解決啦。」

忒絲菲婭的後半句話帶著弦外之音,但只有亞爾斯和艾莉絲明白她在說什麼。

「明天放學後我會空出時間來的。」

忒絲菲婭以半是抱歉、半是彌補的口吻,落落大方地把場面圓了過去。得到她這麼一句應允的女學生,漾起滿面笑容,開心道謝之後便拿起了書包。

「艾莉絲,我們走吧。」

一旁始終心神不寧的艾莉絲,在聽見忒絲菲婭的招呼聲後,哀聲嘆氣地點了點頭。


照理說來,包下整座訓練場這種事情,不是區區一介學生所能辦到的。

所以即使是亞爾斯提出的要求,名義上也是僅限於這次的特別措施。因此在廣闊訓練場的二樓觀戰席角落,躲著前來偷看比試狀況的理事長本人,自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當然,亞爾斯也沒有點破這件事情的道理。

雖說理事長隱匿了形跡,但她自己也很清楚這不可能瞞得過亞爾斯。換句話說,她只是為了不讓忒絲菲婭她們發現而已。

除此之外,還有另一道視線。

那是在模擬戰里也感受過的可疑視線,亞爾斯覺得自己的猜想大致得到了證實。一言以蔽之,那應該是理事長所安插的眼線。

「理事長不會真的覺得我有失手的可能吧。」

儘管難以釋懷,但這表示忒絲菲婭的老家——斐培爾家就是具有那麼雄厚的背景實力吧。忒絲菲婭本人也展露了不負其名家出身的優異排名。

魔法的資質並不一定和血脈掛鉤。優秀魔法師的子嗣未必也是優秀的魔法師,反之亦然。魔力容量之類的基礎才能具有遺傳的性質,但魔力和操縱魔法的本領,主要是依靠後天的努力。因此那些父母是優秀魔法師的孩子,通常自幼便會受到菁英教育的栽培。原因在於基礎魔力總量的上限愈是優秀,便能灌輸愈多的知識技術;再加上背景實力雄厚的家庭,能為子女的訓練投注金錢及時間,因此即使扣除與生俱來的資質才能,大體上也都能培育出一流的好手。

「讓你久等啦。」

換好訓練服的忒絲菲婭,單手拎著愛刀走了過來。亞爾斯也同樣換好了服裝。老實說,亞爾斯根本沒有換裝的必要,但想也知道忒絲菲婭會揪著這點不放,到時又會引來一陣爭吵,那就只是在平白浪費時間而已。


忒絲菲婭和艾莉絲,似乎注意到訓練場里真的空無一人,兩人向周圍瞥了幾眼,並微微歪起腦袋來。

差不多是主角到齊,理事長要把所有出入口封鎖的時候了。

「裡頭沒有半個人,感覺還真是稀奇呢。」

即使萬萬沒想到真能包下整座訓練場,但或許是因為平日便經常使用這裡的關係,忒絲菲婭只是嘀咕了這麼一句。

「算了,就這樣吧。我們趕緊開始吧。」

由於這次的比試不需要分隔訓練場,因此應該能盡情使用整個空間。只是亞爾斯覺得完全沒有這種必要;而忒絲菲婭似乎也認定自己三兩下就能把亞爾斯打得俯首稱臣,臉上露出了嘲弄的笑容。然而她的視線忽然捕捉到了某樣東西,讓她臉上的笑容瞬間轉為不快的神色,眉梢陡然挑了起來。此刻忒絲菲婭的視線,已從亞爾斯的臉孔猛然下移到他的雙手。她對亞爾斯手裡拿著的那本宣傳手冊展開盤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