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話 領帶與女高中生

時間來到八月了。

但是我今天馬上就必須加班，比平常更晚回家。

回到家時，兩人都已經吃完晚餐。只有我的那份晚餐包上保鮮膜，擺在桌上。

今天的主菜是鹽烤鯖魚。

在公司的餐廳煩惱要吃咖哩套餐或和風套餐時，選了咖哩套餐真是正確選擇。

因為和風套餐的主菜也是鯖魚……

把晚餐放進微波爐加熱的同時，奏音說著「我要洗澡嘍」走過我身旁。

今天洗澡的順序原本是我先洗，不過陽葵好像洗好了。

陽葵已經換上睡衣，在客廳休息。

「加班晚回家的時候，我排最後一個洗澡」──這項規則也已經深入生活了啊。

不過，這項規則適用的次數還剩幾次呢──

我看著在微波爐中橘色燈光照射下的鹽烤鯖魚，不由得這麼想著。

把毛巾擺在頭上的奏音一走出盥洗室就來到坐在沙發上的陽葵身邊。

洗髮精的香氣頓時在客廳散開。

兩人明明用的是同樣的洗髮精，但香氣聞起來有些差異，單純是刻板印象嗎？

不管原因如何，那是年近三十的我不會散發的氣味。

「啊，對了，和哥的高中制服是什麼樣子？」

奏音將冰麥茶端到嘴邊，對著正在飯廳品味餐後酒的我問道。

「是怎麼啦，突然問這個？」

「哇～～～～！小奏！」

不知為何陽葵想堵住奏音的嘴。

但是奏音正好想喝麥茶，於是杯子猛然撞上她的臉，讓她不禁驚叫「噗啊」。

「啊啊！對不起！」

「妳們是在幹嘛……」

奏音按著臉，忍痛掙扎。

等了一段時間，她的疼痛褪去──

「其實，在和哥回來之前我和陽葵在想像──或者該說妄想吧？」

「妄想？」

「嗚嗚……能夠毫不遲疑就對當事人說出口，果然一般人和御宅族的習性不同啊……好耀眼……我辦不到……」

陽葵用手捂臉，不知在嘀咕什麼。

「嗯。如果和哥跟我們同年，上同一所學校會怎樣──這類的話題。」

「嗚咿～～～～！」

那個，發出怪叫的陽葵也太有趣了吧。

「怎、怎麼了嗎？陽葵？」

「還是不要直接講比較好！真的很難為情！」

「會、會嗎？我不覺得這個話題有多糟糕就是了……」

大概是被激動要求的陽葵嚇到了，奏音有些支支吾吾。

「話說，思考不同的可能性就是二次創作的源頭啊……而且這種就內容來說不就是『夢系』嗎……要在本人面前發表是哪種懲罰遊戲啊……但是這樣講又沒辦法讓你們理解……兩位的觀念和我果然不一樣……好難受……」

陽葵抱頭，繼續不停嘀咕。

儘管聽見她口中泄出的片段話語，我還是完全無法理解……

暫且不管陽葵的反應，我在腦海中反芻奏音說的話。

如果我和奏音、陽葵同年──

我從來沒想過這種事，所以稍微受到了衝擊。

如果我在高中遇見兩人，會過著與現在截然不同的生活嗎？

……唉，坦白講，實在說不準。

就算和奏音是表兄妹，在學校也可能一句話也說不上。

陽葵也是，和我應該不會有交集吧。

而我大概也同樣在練柔道，這點不會變吧。

話說，我甚至可能從別人口中得知陽葵的才華和活躍，在更早的時期放棄鑽研柔道。

高二時期的我還無法坦率接受自己的能力，正在嘗試做最後的掙扎。

雖然領域不同，如果得知陽葵正大肆活躍的傳聞──

……嗯，還是別繼續想了。

沒必要回憶那些往事。

「啊，所以妳們才問我高中制服吧。我的高中只是普通的男生制服喔，沒什麼特別的。不過我也沒想過要穿西裝制服，應該說基本上對制服沒興趣吧。」

「哦～～和哥就會這樣想吧。」

「男生制服……真想看看駒村先生穿男生制服的樣子……」

啊，陽葵啟動了有點危險的模式。

我感覺自己聽見了吸口水的聲音，真希望是錯覺。

「回想起來，一開始找工作的時候，要學會打領帶讓我費了一番工夫。高中穿西裝制服的人都很熟練了，只有在那時候有點羨慕。」

「現在也很習慣了吧？早上總是不知不覺間就做好出門的準備。」

「我畫過領帶，但不知道怎麼打耶。也許我只把領帶當作妝點男性角色的道具……」

「我也沒打過領帶耶～～雖然偶爾會在電車上看到其他高中的女生打領帶，那樣也很可愛耶。」

對喔，奏音和陽葵的制服都是領結嘛。

「對了。我有點好奇，可以讓我練習打領帶嗎？」

「啊！我也想試試看。如果能理解構造，要畫的時候應該能活用。」

「哎，可以是可以。」

兩人從客廳來到我這邊。

我把回到家就一直掛在椅背上的領帶拿到手中，遞給奏音。

奏音先仔細打量領帶後，呢喃說道：「還滿長的耶。」

「對了，駒村先生特別中意哪種花樣的領帶？」

「呃，沒有啊，只要顏色別太花俏就好。」

「這樣啊……」

說到這裡，陽葵和奏音互看一眼，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咦……怎麼了？」

「沒什麼。以前和小奏一起外出的時候，找到了感覺很適合駒村先生的領帶。」

「對啊對啊。和哥要是打那條領帶，肯定很好──很帥氣喔。」

「妳剛才差點講『很好笑』對吧？絕對是這樣吧？」

「你在說什麼啊？總之還是先來練習打領帶吧。」

她轉移了話題。

到底是哪種圖樣啊……我還來不及多想，奏音的臉已經逼向我。

洗髮精的香甜氣味突然掠過鼻尖，讓我不由得心驚。

奏音轉了轉手臂，把領帶套上我的脖子。

「要用我來練習喔？」

「咦？不然呢？」

「用自己練習不就好了。」

「可是方向相反不是很容易搞混嗎？」

「等等，妳想練習的是──」

怎麼幫人打領帶喔？我差點說出口，但咽下了這句話。

因為奏音的臉頰很明顯在發紅。

「這個喔，就那個嘛……將來可能會用到嘛……」

「哈哈，原來如此。就是為了將來的老公──對吧？」

「────！」

陽葵的追擊讓奏音的臉頰更紅了。

「廢、廢話少說！練習！還是陽葵要先來？」

「我先看過小奏的做法再試。因為我笨手笨腳的……」

「啊～～…………」

我和奏音連一絲否認的想法都沒有，這就是我們共度的這段時間的結果吧。

「然後呢？接下來要怎麼辦？」

「這個嘛，老實說領帶打法有很多種──我平常用的都是簡單的方法。」

「那就教我簡單的。」

「知道了。首先把這邊拉長一點，兩邊交叉──」

「嗯。」

「然後繞一圈，翻到前面來。」

「好了。」

……可惡。因為奏音的頭很近，洗髮精的香氣從剛才就一直挑動我的神經。

在剛洗好澡的狀態下這麼靠近，好像還是第一次。

心跳不由得加速。

總之別再去想氣味的事了。

「然後，從下往上繞過那個洞，再穿過這個圈圈──」

「雖然成功了……打結的地方感覺不好看。」

奏音的表情有點不滿。

「這部分就在穿過洞的時候注意調整。綁太緊的話領結會變太小，不太好看。哎，只要持續練習就會習慣了。」

「嗯。我會練習看看，謝謝。」

「咦？小奏？該不會這樣就學會了？」

「呃～～嗯，大致上懂了吧。在抓住訣竅之前很費工夫就是了。」

「好厲害……我光用看的完全搞不懂耶……」

「那接下來就換陽葵試試看吧。」

「好、好的。」

和奏音交換位置後，陽葵有點緊張地站在我面前。

陽葵同樣散發著洗髮精的香氣。

──啊，就說不要去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