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們的夏日圖鑑

第七卷

擦乾眼淚——對,擦乾眼淚

因為我在樂園習得教誨

要用歌聲撫慰心中傷悲


《妖精之歌》 約翰·濟慈




在閱讀與音響或是錄音相關的書時,我經常因為文中出現「死寂」一詞而感到身上一陣冷顫。

這——並不是在說生物的死亡,單純指牆壁和天花板等等沒有迴響。

儘管如此,我還是不由得用手指擋在那一頁上合起書,一時間開始對死亡的思考。

至今為止,我接觸到的死亡某種程度上都是過去的東西,它們經過乾燥,被圖釘固定,收納在玻璃盒子里。對我來說,死者只是留在記錄里,無論對其提問還是有所渴求,都不會得到回應。

沒有迴響(dead)

錄音,特別是錄製人聲時,要儘可能追求沒有迴響的狀態。迴響會變成雜音,讓歌聲本身變得渾濁。想要空間感和暖意,可以之後再隨心所欲地進行效果處理來添加,加工前的素材不該附帶多餘的東西。

活著的鳥獸很難料理,所以要宰殺放血,拔毛褪骨,只留下肉。錄音也是一樣。死寂。

僅僅沒有迴響便會死去,一旦以迴響浸潤又死而復生。在均衡(EQ)與壓縮(Compressor)之間、在時間軸上刻下的波形上、在混音室里沒有一顆灰塵的地面與牆壁接縫處,樂音在生死交界處徘徊,彷徨,循環往複。

起初,應該是只有「(live)」。

自身與樂器湊在一塊兒,共享相同的節拍讓彼此的聲音互相交融,最終消散在空氣中,這便是音樂。那是樂園的蜜糖與乳汁,只有當時在場的人才可能享用。但人的慾望無窮無盡。無論何時、無論何地、無論多少次——這樣的願望讓錄音技術得以進化,最終出現的是用屍體縫合的無名怪物。電氣與人的慾望驅動怪物,無法停止。音軌數量加倍,再加倍,從GB膨脹到TB。正因為曾經死亡,才能夠到達見不到一束光的海底,到達連空氣都不存在的月球背面。

所以,混音時我會忽然感到不安。

這是誰的聲音呢?

這樂句是由誰的手指彈撥呢?

這是多少唇瓣與心跳編織的律動呢?

一旦迷失方向,便停止播放,一時間將意識沉浸在寂靜之中。戴上耳機調低音量播放,確認低音域的聲音,接著像是一層層塗抹疊加一般,在意識中構想聲音的形象。

沒問題的,我很清楚。這並非來自誰的身體、內心或靈魂,而是構築於虛構之上惹人憐愛的怪物,Paradise Noise Orchestra。

「不是約好了去海邊集訓嘛!別像個老爺爺一樣說這種話呀!」

「那個,但海邊是要去的吧?真琴同學也說過對吧,還答應我們一起去買泳衣!」



已經先到的詩月突然得意地說道。

「我最近知道怎麼給杯麵加熱水……(內容加載失敗!請重載或更換瀏覽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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