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5/6）

「因為今天來這裡幫忙的志願者，大家都是可憐的炮友哦？」

「到底怎麼回事啊！」

不禁朝可憐小姐望去。似乎聽到我們的對話的可憐小姐，害羞的表示「討厭呢，只是偶爾哦，偶爾」。並沒有加以否定。這個人怎麼回事，誒，全員？在這裡的所有人？但這裡大概有十個人左右的啊。

「真是的……好了亞絲塔，開始動手吧……」

邊看邊模仿亞絲塔的動作，把彈出型的聖誕節卡片摺疊起來。做了一段時間後，亞絲塔啊地叫出聲來。

「鞠，今天好好修整指甲了呢。呵呵」

「沒，沒什麼，只是偶爾哦，偶爾。啊，不要誤會哦？」

「關係好是好事。嗯嗯。不介意的話今天要不要再幫你看看手相呢？我看得比以前更准了哦！」

眼疾手快的亞絲塔滿臉笑嘻嘻地將臉湊了過來，我只好嘆息著伸出了手掌。

「可以是可以，你有在好好學習嗎？今年亞絲塔也要中考吧？話說，交換留學生的話，要回國嗎？美國？英國？」

「不對。我來自，Kongeriket Norge」（譯註：挪威語的挪威王國。）

空葛瑞格挪治？完全不知道。

亞絲塔擺弄著手機顯示地圖，指著「這裡哦」。是在北歐，挪威王國。誒，原來是這樣。

「這完全不是適合玉米田的笑容嘛！」

「即便在Kongeriket Norge，也是有玉米的」

亞絲塔笑著雙手插起了腰。

「但是，因為太麻煩了所以不回去吧。我要在日本上高中。爸爸和媽媽肯定會允許的。要是不允許的話，就等到那個時候再說！我要和可憐住一起！」

「真可靠啊……」

和初次見面時一樣展現出活力四射的笑容的亞絲塔，總感覺現在十分耀眼。大概是我的錯覺。

「說起來現在，你來新宿這邊應該不容易對吧，你住在哪裡？」

「我知道這個！你很可愛嘛。住在哪裡？話說有LINE嗎？搭訕的台詞對吧！鞠，明明絢就在旁邊你可真大膽……」

亞絲塔眼睛朝上忽閃忽閃地看向我。這個有點可愛所以不可以啊。現在的我，因為各種事情所以變得有些敏感過頭了。不對，我對絢是一心一意的。

一和這個孩子說話，總會讓人有種，高中二年級也已經上年紀了的感覺。真虧可憐小姐能跟得上亞絲塔呢……不，那個人本質就是一個喜歡派對的人啊。

「只是單純想要問你的住所而已啦」

「所澤哦」

「感覺很搭……」

這種距離相當辛苦才能去絢家……說起來單程就要花一個小時……這麼想的時間，亞絲塔似乎已經看完了手相，抬起頭來雙眼閃閃發光地說道。

「知道了！鞠你……十七年來堅定不移的受呢！而且占卜的結果說你今後七十年都只能一受到底了！」

「你到底在占卜些什麼啊！？」

可惡，這個天天傻氣滿溢的北歐美少女初中生……

難道我不是為了聖誕節的準備，而是為了照看亞絲塔嗎，莫名這樣想。

「然後，鞠還顯出了女難相。這次不會發生刀傷事件，但鞠真是罪惡深重呢。明明到處勾搭女孩子，為什麼單單只拒絕我的邀請呢？」

「才沒勾搭其他女孩子呢！」

看來最近我又會被麻煩的女人給纏上。也是啊，本來我就是被絢纏上的，那就是這樣了……想要和平的生活。要不要去挪威旅遊一趟呢……

九點前準備好了。今天亞絲塔好像要去可憐小姐家留宿。我裝作什麼都沒有聽到。淫行條例？才不太清楚呢。（譯註：淫行條例：關於與未婚的未滿18歲少年少女發生性行為的限制法律，基本禁止與未滿18歲的少年少女發生性行為。）

「哈……和亞絲塔聊天真的好累！絢，虧你能和那個孩子好好相處呢！」

並排走在夜晚的新宿。街上到處閃耀著聖誕節的裝飾彩燈，照亮了走在街頭的人們的內心。但是那強硬的光輝讓人聯想到亞絲塔的金髮，我有些沮喪……

絢一時陷入了思考，獃滯著。

「說起來我並沒多少和亞絲塔說話的印象」

怎麼回事。

「你看，亞絲塔總是單方面的說個不停。只是適當點頭或不點頭，感覺也像是在對話」

「難道全力跟她對話的我是白費功夫了嗎……？」

「也是呢。真不容易」

被來回撫摸著頭。生氣。

「果然鞠佳，會被比自己小的後輩眷戀或者喜歡，很適合呢。」

「高興不起來」

的確，亞絲塔如果只看臉的話是高水準，是足以和絢並列的美少女。但她沒有一顆對前輩尊敬的心所以不行！ 疼愛不起來！

我板著臉緊緊摟住絢的胳膊。哈，呼出的氣息一片純白。拿太冷作為借口，更加貼緊了絢。

「趕緊回家吧，絢」

「說起來晚飯怎麼辦」

「啊，忘掉了。嗯——但是算了，買點什麼帶回去吧。現在開始做料理的話，絢也累了吧？」

說著「沒有那回事」的絢，意味深長地微笑著。「我疼愛鞠佳的時間，的確會變少呢」

「說、說的才不是那個意思！ 只是單純覺得絢很辛苦！」

「好好，是這樣，沒錯」

雖說裝出一副生氣的樣子說著「真是的！」，但仍保持緊緊抱著絢的手臂的狀態，讓這舉動就像只是在撒嬌一樣。

就在我們一邊閑聊著一邊走過車站前的交叉路口時。

「——鞠佳？」

突然間，聽到了誰的聲音。

我驚訝地回頭看去。新宿人這麼多，應該不會遇到熟人吧。而且實際上至今為止也都沒遇到過什麼狀況。

但是，概率很低並不代表概率為零。真要說的話，我這人算是比較顯眼的，認識的人也很多，所以更加無法保證。

我回過頭，站在那裡的，正是身著淡粉色皮毛大衣的西田玲奈本人。

「還有，不破？啊，這樣啊，原來如此——？原來是這樣啊」

我急忙從絢身邊躲開。不過，估計已經太遲了。西田不像悠愛那樣遲鈍，觀察力也不差。

「所以最近不破才加入了鞠佳的集團啊——。懂了懂了。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呢？也就是說，確實不是交到了『男朋友』呢」

暴露了。暴露了。怎麼辦。要不死鴨子嘴硬，嘗試掙扎一下……？不，這樣做也沒有意義。全身冷汗不住地往外冒。怎麼辦。我們的事可能要被曝光於天下了。

就在我猶豫不決的時候，絢好像要保護我一樣，站到了西田的面前。

「鞠佳是在和我交往。怎麼了嗎？」

看著勾起眉梢的西田，我反射性地叫出了聲。

「不、不要對其他人說啊！」

絢驚訝地回過頭來。

對不起，我果然還是無法做到像絢那樣毫無顧慮。

如果大家知道我在和女孩子交往的話，我在學校樹立的形象就會崩塌。榊原鞠佳，這是我精心打造的，對於我來說無比重要的個人品牌。為了學校里的人氣，至今為止我做了那麼多的努力。我不想讓這一切付諸東流。

不過，這些事情……倒也不能說是無關緊要，但是，我的理由並非只有這些。

快要到綠燈了，西田開始不緊不慢地走向路口。我小跑著跟在她身後，絢跟在我的身後。

「誒——沒想到鞠佳會如此拚命，真是少見呢。那個一直從容不迫、閃閃發光，可愛而又充滿自信的鞠佳，竟然會這樣」

「我才不是那樣」

「雖然玲奈並不能理解，不過果然還是不想讓其他人知道你在和女孩子交往么？」

「那當然了」

「鞠佳」

絢不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我在街上抓住西田的手腕挽留她。

「當然不想啊。——不想以這種形式被發現」

「……什麼意思？」

我想要怎麼做？之前秋天和絢談過以後，我就時常在想這個問題。

西田回過頭，我凝視著她細長的眼睛，為了不讓她誤解而明確地開口道。

「而且這應該也很正常吧，我可不想因為這個被大家嘲笑捉弄。不過，我討厭的並不是被捉弄本身……如果大家都這樣把這事當成八卦調侃我的話，我肯定也會隨波逐流，為了迎合大家、逗大家開心而說謊，或者說些違心的話……。我討厭的，是這樣的自己」

如果我和絢是公開開始交往的話，雖然肯定也會有很多人投來好奇的視線，但我表面上也不會有所芥蒂，即使是有些過分的玩笑也會開朗地回答吧。因為迄今為止我都是這樣做的。

然而，如果是秘密的戀情被曝光了，我肯定就無法像以前那樣回應大家了。就像當時，面對西田所說的『只有女生不會覺得寂寞嗎——？』我也沒能給出像樣的回答一樣。

所以我不會說。從今以後我也會逐漸成長，但現在的我還沒做好說出口的準備。這只是單純的我自身的能力問題，現在的我平息事端的能力還遠遠不夠。

我望向身旁的絢。

「和絢不同，我對誰都能笑臉相迎。但這並不是裝出來的，我既喜歡學校，也喜歡在學校里配合周圍氣氛與大家打成一片的愉快時光。我只是因為喜歡才那麼做的」

這番話並不只是說給西田聽，也是為了讓絢能夠理解。

「那些平時不怎麼交談，但偶爾會一起說說笑笑的人，也是我的朋友。但是，我與其他人有些不同這件事，或多或少還是會讓對方有所顧慮我的感受吧？也不是說這樣是好還是不好，只不過我覺得在聊開心的事情的時候，沒必要在意這些」

因為，我很珍惜我身邊的這種愉快的氣氛。我塑造出鞠佳這個角色形象，以及活潑開朗的行事風格，不斷努力才營造出這種氣氛。

如果無法巧妙回答的話，我便不願多說。因為我不想讓氣氛尷尬起來。即使人們會驚異「就因為這個？」，但這於我而言卻無比重要。

畢竟絢是絢，我是我。

像絢那樣始終如一貫徹自己的風格，和像我這樣察言觀色著生活，兩者並無對錯。

我們喜歡彼此，也喜歡這些不同的地方。

「所以，我只想告訴那些我覺得讓他們知道會比較好的人，今後也會這樣做」

我很慶幸告訴了知沙希和悠愛。幸虧這樣做了，我才能知道知沙希和悠愛真正的想法。我能意識到這一點，也是多虧了絢。從今以後，說不定也還會有這樣的人出現。

可是，並不是對所有人都能這樣。這世上也有著「隱瞞才是誠實，而坦陳卻是為了彰顯自我」的道理。雖然我也不太清楚這情況能不能直接套用就是啦。

聽完我的說辭，西田把頭髮撩過耳朵，嘴角微微上揚，露出毫無神色的有些可怖的笑容。

「嗯——鞠佳真是，認真呢」

「……只是你不知道罷了。我這人其實挺認真的」

學業也很可以的。雖然完敗給了絢！

西田的第一句話，感覺就是總之先隨便說點什麼，而她真正想說的則是在那之後。

「鞠佳你，還挺傲慢呢」

西田眯細了眼睛，目光刺在我身上。

「……誒？」

「因為啊，雖然你和誰都可以友好相處，但實際上卻建起了一堵牆，由你自己挑選出真正的朋友。是這意思吧？一點也不相信對方可以配合氣氛察言觀色，說不定對方可是把鞠佳當成摯友看待的呢——」

心臟驟然收緊。那種事情我當然也有所覺察。但是。

「不是什麼牆不牆的。我只是說我也喜歡這種僅限於玩樂的關係而已」

「哎呀，不也挺好的嗎？我覺得你這種做法很聰明哦。規規矩矩，劃清界限的同時還能獲得他人好感。畢竟鞠佳和其他傢伙不一樣，早就已經擁有了一切嘛。就算現在再給你什麼，也只會徒增厭煩吧。想要的東西就是要自己去挑選嘛。嗯，我明白了，可以哦。我不會對任何人說的」

「你這說法是什麼意思……」

西田立刻露出了像是毒物般危險的艷麗笑容。

「玲奈和鞠佳關係這麼好對吧？想要我不說就陪我去聯誼，這種話當然是不會說的——」

西田哈哈大笑起來，拍著我的肩膀。這讓我感覺有些不安。這傢伙怎麼回事，在打的什麼算盤。難道她並不僅僅是普通的現充？

玲奈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在耳邊小聲說道。

「不過，沒想到鞠佳竟然會這麼嚴肅呢。我說，女孩子之間就那麼好嗎？」

略微沙啞的聲音傳到耳中，嚇了我一跳。你不要說你也對我有興趣啊。榊原鞠佳可不是可供試飲的女孩子。

「不、不是和女孩子都可以，只是我的對象剛好是絢」

「啊——好好好，是那樣呢。懂了。哎呀，打擾你們兩人獨處的時間真是不好意思。……所以不要那麼瞪著我啊，不破。都說了不會說出去的嘛。祝你和女朋友永遠幸福咯——」

西田嘴角含笑，伸手指了指絢，揮手道別後就離開了。我和絢在擁擠的人群中，看著她的背影離去。我們沒有再次追上她。

「……那傢伙怎麼回事」

「鞠佳」

即使只剩我們兩人，絢也還是不安地看著我。沒事啦沒事啦，我精神還是挺堅強的。沒問題的，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