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4/8）

「哎呀，畢竟比你們要稍稍年長一些。鞠佳如果有什麼不懂的，可以隨時來問我。」

「非常感謝。您這麼溫柔真是太好了。」

「嗯，詩織小姐很溫柔的。」

不知為何絢接上了我的話。絢就這樣把訂單轉交給了詩織小姐。

「詩織小姐，那就事不宜遲，有一些酒品的訂單。」

「好的好的——交給我吧！」

「非常感謝，請加油。」

「嗯！要努力了！」

絢對著握緊拳頭的詩織小姐，眯起眼睛笑了。寬心的笑容……竟是寬心的笑容！？

看到了相當罕見的東西。絢竟然對我以外的人露出了如此不設防的笑容。那個之前不管給她看多麼可愛的幼貓視頻都只有「啊，嗯，很可愛呢」類似反應的絢！

話說她負責指導絢，就是說比我和絢交往的時間要長。對絢而言一定是一個值得信賴的姊姊吧。

倒不如說絢身邊竟然有這樣的人，讓我感到至今從未有過的新奇感。畢竟絢就算面對可憐小姐也總是一副拘謹的態度。

唔——誒——原來如此。

我回到櫃檯，順便向絢搭話。

「絢你，好像和詩織小姐關係很好呢——？」

「才沒有。」

「哼——但是你剛剛看起來很高興？」

「沒有。」

絢一臉正經地如此斷言。

什麼啊，這孩子是在害羞嗎。還是說不想讓詩織小姐聽到這樣的對話？

因為好像兩個原因都有，所有我適當地以「好的好的——」中斷了對話，再次回到大廳。

「小絢，可以來這邊幫下忙嗎——？」

絢的視線越過我的肩膀，回過頭來。

「啊，好的♪」（※經過鞠佳濾音後的聲音）

誒！？果然剛剛，絢發出了興緻昂揚的聲音吧！？

好險。差點被嚇得叫出聲來。

不是，或許，對別人而言別無二致……但是！就如同能在盛滿玻璃杯的水中找出一粒混雜在其中的砂糖，我對絢的聲音就是這樣，比誰都要敏感。

絢緊緊跟在詩織小姐的身邊。表情很明顯有些害羞，和往常冷酷的氣場完全不同，感覺像是為了憧憬的女優而進入事務所的，純真的新人偶像一樣。

……誒——？嗯哼——！？

不，雖然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詩織小姐看起來是個很好的人，也難怪能贏得絢的信賴。

和詩織小姐對上了眼神。我猛地一驚，好像自己心裡的邪念被看穿了一樣。詩織小姐對我莞爾一笑。我流著冷汗回以微笑。

但即便如此，絢的視野也緊緊跟隨詩織小姐。

這種心情是怎麼回事呢。像是剛來生理期，腹部深處有股沉甸甸的感覺，怎麼回事，這是怎麼了！？搞不懂誒！

心裡五味雜陳，頂著自暴自棄的笑容對著來客說道「歡迎光臨——！」，絢突然插進來說「這裡又不是居酒屋……」。這傢伙。

那之後過了一會，絢提著手提包，身著調酒師制服走出了店外。不像是去休息的樣子。

「啊，那個是——」

處理完點單後正補充冰塊的詩織小姐告訴我。

「附近的酒吧好像酒不太夠了，所以就讓絢送過去。」

「哦哦，這樣。」

是之前去過的那家店嗎。就算是家庭餐廳在人手不足的時候，也會從附近的店鋪緊急請一些店員來幫忙。就是這麼回事吧。

「我家店長的人際關係特別好。經常互相幫助。特別是這個工作，經常會冒出一些麻煩事或者爭執，所以平時就要遵循待人友善的精神！」

「確實很重要呢——」

啊，不行，注意到的時候音調已經很消極了！

大概是在端莊美麗又能幹的姊姊面前感到被壓了一截吧。這個酒吧的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都是些很親切的人啊！

我提高了音調，對詩織小姐露出笑容。

「啊，那個，詩織小姐，您是可憐小姐的後輩吧——？學生時代的可憐小姐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啊，要問這個嗎——？店長她說，不要講以前的事情哦。」

「感覺不是能聽的事情嗎？」

「完全不是！她說住所和酒吧金庫的密碼以外說了也無妨！因為她是個直率的姊姊。」

「也太無防備了吧。」

「但是呢，學生時代的學姐，要說的話是個超級優等生呢——」

「可憐小姐嗎！？」

腦海里的浮現出的是，戴著眼鏡得意洋洋的可憐小姐。

「雖然她當年對我來說是演藝部關係很好的前輩，但是卻一副對戀愛話題沒什麼興趣的樣子，十分痴迷於學習！最喜歡整理文件的工作！讓人覺得人類的興趣真是五花八門……就像是這樣的一個人哦。」

雖然令我難以置信，但就我對可憐小姐私生活的了解程度來看，還遠未達到可以擅自品論剛才的話是否可信的程度。

我所熟知的可憐小姐只有：一直是酒吧里那個嬌小可愛的調酒師，人生經驗豐富，還曾出演過AV。

……明明和可憐小姐的交情還不深，卻已經對可憐小姐赤裸的身姿和嬌喘的表情一清二楚，太糟糕了。

「現在店長看起來每天都很開心，真好——」

「誒！？啊，是、是的，是這樣呢！」

不對，話說知道自己仰慕的前輩曾出演過AV，到底會是什麼樣的心情呢……

「剛踏進大學，就說什麼『這之後的人生就是一場挑戰』。雖然一路跟著店長來到了這裡，但我呢，喜歡看到店長眉歡眼笑的樣子。所以，雖然本職工作已經很忙了，但還是不想從這裡辭職——」

「是、是這樣嗎……」

「嗯，若店長的人生是場挑戰的話，我的人生就是『積極』。不管怎麼說，做些什麼總比什麼都不做要好。我也在之前放假的時候，把買來的踏板式皮艇堆到車上，去東京灣海釣了一趟。」

「誒！？詩織小姐是會做這種事情的人嗎！？」

皮艇就是那個吧，和獨木舟一樣。用於順流而下。

「不過那裡真是很容易就能釣到真鯛和稚鰤，會讓人開心得停不下來呢，明明還是四月卻已經有些晒黑了。真是頭疼，畢竟我在公司做的是接待工作。」

「哈、哈啊，真是厲害誒……」

只能擠出這句。我本以為無論和什麼樣的人都能聊得起來，但完全不是這樣。

我能和酒吧里的員工親密地聊上天的只有桃小姐。除此以外她們各個都很厲害，我能感到人生經驗壓倒性的不足。比如我不知道真鯛是什麼味道。

「啊，詩織小姐喜歡戶外運動嗎？」

儘管如此我還是在努力說點什麼。詩織小姐把手放在唇邊微笑著。透過指間的縫隙，清晰可見的黑痣如同天然的打扮一樣富有魅力。

「嗯，很喜歡哦！潛水啊，徒步旅行之類，啊，滑翔也很有趣。我呢，一直想著要稱霸全海陸空。啊，但是我也喜歡室內的遊戲。你知道萬智牌之魔法風雲會嗎？是一個卡牌遊戲。」

「對、對不起，我不了解這些。」

「那，TRPG之類，還有劇本殺，還有那個，人狼遊戲呢？」

「啊，那個的話我知道。」

「嗯嗯，就是這樣。總而言之，我什麼都喜歡！」

詩織小姐用力握緊拳頭說著。絢剛剛說我和詩織小姐有些相似，難道不應該是完全不同嗎……

詩織小姐不僅有著成熟女性的魅力，還會露出天真爛漫的笑容。是一位在我校園生活中絕對遇不到的，與我生活圈完全不同的女性。

我之前還從未與雙親和學校以外的大人，用朋友間的距離交流過，真是不可思議的感覺。給人一種不會焦慮的自卑感，又沒到讓人羨慕的人生贏家那種程度……很難說清。

不像永遠小姐那樣玩弄人，也完全沒有顯露出優越感，詩織小姐顯然是魅力十足的。她毫無疑問是一位體現著這個酒吧提供的「非日常」的人。

明明如此，為什麼我會感到和她有些隔閡。我不明白。如果是往常的話，一定會馬上就喜歡上詩織小姐的……為什麼……

這時，絢從別的店裡回來了。

「我回來了♪」（※經過鞠佳濾音後的聲音）

唔。

「歡迎回來小絢——幫忙跑腿真厲害呢——」

詩織小姐好像在誇獎女兒一樣，絢羞得移開視線，臉頰泛紅朱唇微啟。

「……這種程度，對現在的我而言根本不算什麼♪我也已經工作兩年了♪詩織小姐打算把我當成實習生到什麼時候♪」（※經過鞠佳濾音後的聲音以下略）

「啊——也是——抱歉小絢。但是，每次小絢能做到一些事情的時候，我都會為此而感動呢！」

「什麼啊，那是……♪算了，倒是無所謂♪」（※經過鞠佳濾音後的聲音以下略）

「可以嗎，太好了！真好，好孩子好孩子——！」

「才、才沒有說可以♪」（※鞠略）

我看著近在咫尺的兩人，如同撒嬌一樣爭論著。

我恍然大悟。

——就是因為這個！

＊＊＊

「『緊急召集』……這是什麼？？」

第二天午休時，我違反校規，身著校服來到了車站前的咖啡館。

身旁的悠愛眉頭緊鎖。我心想：沒關係的，下午第一節課是自習，時間還很充裕。

「沒辦法呀。畢竟被鞠佳拜託了，學校什麼的就翹掉吧。」

「不是，雛乃你就算我不說也會翹課的吧！？」

眼前這對可真是少見的組合。我的右邊是悠愛，左邊是白幡雛乃。雛乃是個把頭髮染成藍色的澀谷商店店員，而且還是翹課慣犯。開學典禮那天，在高中三年級的教室里遇到的時候，她還被大家開玩笑說「真虧你能順利升到下一學級啊！」。

總而言之，面對悠愛以及看起來很閑於是就連帶拉過來的雛乃。

我艱難地張開了嘴。

「如果自己的女朋友和其他女人看起來關係很好的話，你們怎麼看啊。」

悠愛斬釘截鐵地回答說。

「太糟糕了。這可是戰爭啊！」

「要到那種程度啊。」

「是我的話會嚎啕大哭吧。想讓她永遠離我20米以上。」

「真不愧是全日本最沉重女性代表的悠愛。」

我很快就發覺自己可能搞錯了商量的對象。

雛乃吸了一口我請的星冰樂，開口說道。

「畢竟都是女生，如果兩人沒生出情愫的話倒是無所謂。」

面對說出這般傻話的雛乃，我氣不打一處來。

「眼睛看不出來她們是不是有好感的吧！說到底正因為都是女性所以才不知道戀人和朋友的區別！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那樣，整個形象都崩壞掉的絢！」

不知不覺粗起了嗓門。雛乃一愣，望向半空。

「話說，鞠佳啊，那孩子是你第一個女朋友來著吧。」

「嗯。」

「但是她畢竟有那樣一張臉誒。迄今為止沒有其他人接近她嗎？」

「有啊。被人告白或者被別人喜歡上的先例數不勝數。但是，我還從未見過她會對別人露出那樣羞澀的表情……！」

我強調著這件事的特殊性，雛乃靜靜地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

「搞什麼啊，有什麼想說的儘管說出來！別一副嫌麻煩的表情！」

「只是在想絢這傢伙也有可愛的地方啊。這可讓我見識到了鞠佳新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