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新生活』

答覆的期限到了。

放學後，迎接才人和朱音的車子來到學校，將兩人載到天龍的宅邸。

在掛著奢華掛軸的書房裡，天龍與千代面對面正襟危坐。朱音臉上露出赴死士兵一般的表情。

「你們兩個都做出決定了嗎？」

天龍問道。

「「是的。」」

兩人點了點頭。

「那就回答我吧，你們要選擇什麼樣的人生。是愚者之道，還是賢者之道。」

「我……」「我……」

才人和朱音深深吸了一口氣。

「「願意結婚。」」

兩人同時回答，聲音響徹周遭，令人精神一振。

「真的可以嗎？」

就算自己答應，朱音也很有可能會拒絕——原本有點期待這種發展的才人，驚訝地看向她。

「我、我也沒辦法……要結婚就結啊！但這不代表我喜歡你！你可別誤會！」

朱音咬著嘴唇，耳朵通紅地發抖。

「太好了！」

「恭喜妳，朱音，這下奶奶就放心了。」

天龍就像戰國武將一樣拍打膝蓋，千代則用手帕擦拭著眼淚。

「那就這樣，等我大學畢業之後再準備辦登記和婚禮。」

才人站了起來，這時天龍笑道：

「你在說什麼？要結婚當然是現在馬上結啊。你們的新家也早就準備好了。」

「你說什麼……？」

才人懷疑是自己聽錯了。

「等一下！放我出去！饒了我吧！」

朱音瘋狂拍打著加長型禮車的車窗。

「朱音妳死心吧，可愛的手會受傷的。」

千代握住朱音的手安撫她。

朱音與才人被天龍的保鏢們帶走，押進加長型禮車前往新家，被鎖住的車門文風不動。

才人瞪著在對面座位大搖大擺的天龍。

「至少讓我回家一趟。我身上只帶了書包而已。」

「想逃也沒用，我已經派人把行李送到新家了。」

「什麼時候送去的……」

「就在你們上學的時候。青春時光有限，事不宜遲嘛。」

千代露出溫柔的微笑。

「因為學生都很忙，所以結婚申請書也幫你們送出去了。」

「奶奶妳這個笨蛋————！」

朱音趴在自己的膝上。

——我和這傢伙已經成為夫妻了……？

缺乏現實感的事態令才人感到困惑。無論是戀愛、告白還是約會，一切流程都被跳過就成婚了，根本沒做好心理準備。

過了一會兒，朱音突然抬起頭，用手機打開影音網站，雙眼無神地盯著上面顯示的貓咪影片。

「啊啊……貓咪好可愛……蓬鬆又毛茸茸……整個世界都充滿貓咪……這個世上沒有人類，只有貓……」

「別再逃避現實了。」

雖然才人能體會她的心情，但還是覺得可悲。

「我才沒有逃避現實……你看，我的腿上不是有一隻貓在睡覺嗎……安靜點別吵醒牠……呵呵。」

「這裡沒有貓，快恢複正常。」

朱音充耳不聞，專心盯著手機喃喃自語。年紀輕輕就被判無期徒刑的人，說不定就是這副模樣。

——可惡，看不下去了。至少我要振作才行……

才人拿出手機，打開模擬戰略遊戲玩了起來。在與眼前的現實毫無關聯的事情上動腦，讓他感到心靈平靜。

加長型禮車在一棟全新住宅前面停了下來。

鮮艷的天藍色屋頂，搭配奶油色牆壁。

這是一棟附停車場的雙層建築，種植在庭院的樹木花朵盛開。

才人和朱音下了車，捏著書包仰望這間房子。

「這、這房子也太豪華了……」

「這該不會是……」

才人轉過視線，看到天龍滿意地點頭。

「新建的，用來作為你們愛的小窩。」

「要是我們拒絕結婚該怎麼辦啊？」

「無論如何都要讓你們接受，不管用什麼手段。」

「嗚……」

才人緊咬著牙。

被祖父任意擺布讓他惱火不已，但現在只能乖乖聽話。他在心中決定，等到自己掌握了實權，就馬上把祖父趕出公司。

「這棟房子很棒喔～格局是我和天龍商量的，我們想像要是自己和你們同樣年紀，會想在什麼樣的地方度過兩人生活。」

千代心情愉悅地打開大門。

一踏進玄關，新木材的香味便飄了過來。

兩人在祖父母的帶領下通過走廊。

接著來到以吧台隔開的開放式廚房和客廳。

開闊的木質地板上鋪著厚厚的地毯，還擺了感覺坐起來很舒適的沙發。散發沉穩與高級感的桌子對面是大型電視，附有完善的立體音響設備。

「哇……」

朱音的眼神閃閃發亮。

「妳怎麼興奮起來了。」

「我、我才沒有興奮！這裡根本是地獄深淵！雖然一個人住的話是最棒的地方！但跟你一起就白白浪費了這麼好的房子！」

「喔，是喔。我才想享受夢想中的獨居生活呢！」

才人與朱音額頭相抵，火花四濺。

看到這一幕，天龍和千代露出笑嘻嘻的表情。才人完全搞不懂這哪裡有趣，希望他們別再笑了。

兩人把書包放在客廳，在祖父母的介紹下參觀房子。

「這裡是浴室。」

天龍打開的房門對面，是一間精美到不像是私人住宅會有的浴室。浴缸與地板一體成型，光滑的表面上排列著噴嘴。

「也太寬敞了吧……」

才人驚訝道，天龍豎起拇指。

「兩個人一起泡的話，不這麼寬敞會很困擾吧？」

「兩、兩人一起！？」

朱音肩膀一震。

千代開心地按著牆上的開關。

「按這裡會射出泡泡，變成泡沫浴喔～這個則是從紅色開始，照順序改變燈光的顏色，推薦充滿情調的紫色。」

「不需要什麼情調！我們絕對不可能一起洗澡！」

朱音滿臉通紅地來回揮手。

「我也是一個人洗澡派的……」

才人也臉頰發熱。

真希望他們為被迫配合老人失控妄想的年輕人想一想。想找回青春的話自己去玩就好了，雖然才人想這麼說，但他們的確玩得很爽，還把孫子牽扯進來，令人無可奈何。

天龍雙手抱胸說道：

「難得兩個年輕人住在一起，一個人洗澡簡直愚不可及。你們可以幫對方洗身體和頭髮，在裡面造小孩之類的，用法多到數不清吧。」

「造、造咬孩……」

朱音已經連話都說不清楚了，看來她的羞恥心到達了極限。

接著兩人被帶到二樓的寢室。

固定的優雅床鋪上設有時鐘，窗戶被風格悠閑的窗帘遮住，牆邊擺了放飲料用的小冰箱和飲水機。

到此為止還是一間很棒的寢室……問題是，除此之外就沒有別的寢室了。

才人有種不好的預感。

「那個……床看起來只有一張耶……」

朱音害怕地指出這點。

天龍用力點頭。

「當然是兩人睡一張床。作為夫妻，這很正常吧。」

「我辦不到！」

「辦不到也得照辦。禁止睡沙發或地板，晚上一定要兩個人一起睡，這是結婚附帶的最優先條件。」

「怎麼這樣……」

無情的命令讓朱音渾身顫抖。

千代按著床頭上的開關。

「這可不是普通的床，按一個按鈕就會旋轉，還會伸出鏡子。而且可以挑選喜歡的曲子，為夫妻的夜晚助興喔。」

「這種功能才不需要！」

「這很重要，妳和才人的共同作業要加油喔。」

「共同作業是什麼啦！」

被祖母握著手叮嚀的朱音，看起來就像要打破窗戶逃走的樣子。

安排周全到這種程度，才人也覺得傻眼。先不說其他女生，他實在無法想像自己和朱音做那檔子事。

在那之後，化身為愛情小天使的兩位老人繼續介紹宅邸。

這棟房子的設計極為講究，若是相親相愛的新婚夫妻，想必會喜極而泣吧。可惜才人與朱音不僅沒有相親相愛，根本是水火不容，準備這麼多增進愛情的機關，只會讓他們背脊發涼。

導覽完一輪之後，到了老人們回去的時間。

來這裡時搭乘的加長型禮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天龍愛開的敞篷車。應該是宅邸的司機移動的吧。

千代坐進敞篷車，開心地微笑道：

「之後就交給你們兩個年輕人啰。」

「等等！奶奶！不要走！別丟下我啊！」

千代拉開抓著自己的孫女，無情地將她甩到路旁。

「我不是叫妳死心了嗎？這樣太難看啰。」

溫柔的表情中隱約露出了惡鬼羅剎的模樣，全身散發出黑暗的氣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