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條 想救人要先學會不受傷

「你們在我床上偷偷摸摸幹什麼！」

「沒有……大姐，我們什麼都沒有干啊……」

「那為什麼要躲在棉被裡？」

「我、我……我們……我們只是……」

「只是什麼？」

「蓋棉被，純聊天而已……絕對、絕對沒有做出見不得人的事。」

「那你的衣服怎麼會變成這樣？連內衣都歪了。」

「……對不起，是他、是他對我。」

「……」我。

在我翻起白眼之前，已經看清楚目前的狀況，大姐在前，五姊在後，場景是在大姐的主卧室，她一把掀開棉被，發現四姊壓在我的身上，所以出聲質問。

儼然抓姦在床的既視感。

不過既視感說穿了，只是很像而已，等到四姊急急忙忙調整內衣，撥順亂七八糟的髮絲時，這就是抓姦的畫面無誤，真是可怕的誤會。

要怪就要怪四姊每次找我談事情，都要選一些很奇怪的地方，才導致現在尷尬的局面。

大姐將手伸進四姊的領口，用神奇的手法將四姊的內衣拉正，可是她如鷹銳利的雙眸正注視著我，使我備感壓力，幾乎產生要被吃掉的錯覺。

「來，告訴我發生什麼事。」

不知不覺中，我們已經改變位置和姿勢，大姐坐在床頭柜上王霸氣勢外泄，而我和四姊則並肩跪在床尾，五姊依然躲在房間門外偷看。

能將一個平凡卧室瞬間變成審訊公堂，我不得不說，大姐真的有過人之處。

「聽我的線民說，你們最近的感情好到不正常。」

當大姐說到線民，我立刻歪過頭看向躲在門外的五姊。基本上只要是李家的人，都一定知道五姊從小愛打小報告的癖好，她一日不打，便覺得面目可憎。唉……無解。

「是誰……是誰打小報告，該不會……該不會是三姊吧？」四姊很認真，三姊很無辜。

「我怎麼可能告訴你線民是誰，給我死了這條心。」我看得很清楚，大姐警告完後，還對門外的五姊眨眨眼，「你看，我這次沒說是誰喔。」

好吧，其實五姊才是最無辜的人。

「不公平！」四姊鼓起勇氣嬌喝：「大姐偏心，只會袒護三姊。」

「……」算了，我想，我們李家是不能用正常邏輯去定義的。

大姐一拳敲在四姊頭頂，威風凜凜地說：「不是三妹，你不可再問。」

四姊雙手按住頭頂，倔強道：「可惡！那到底是誰！」

靠北啊，全家只有五個人好不好，大姐在這，二姊在國外，三姊不是，四姊就你自己，所以還能有誰？你給我清醒一點啊啊啊啊！

「該不會……」四姊像是想到了什麼，轉過頭來對我說：「該不會是你吧！叛徒臭蟲！」

「……」我真的會腦神經衰弱。

「夠了！」大姐嚇阻即將撲向我的四姊，「你們還沒告訴我，躲在我的被窩裡，到底在搞什麼東西？」

糟糕了，有關戀斗社的事，統統都是秘密，四姊沒有辦法告訴大姐，可是她又是大姐最死忠的支持者，左右為難的情況下，她到底會怎麼選擇呢？我非常好奇，可是又怕她在兩邊衝突之下崩潰……

「是他用噁心、下流的表情約我到被窩裡談事情，大姐你問他啦！」

四姊口中的「他」就是指我，我真的很恨自己剛剛還替她擔心。

「你說。」大姐伸出修長的腿，用精緻的腳趾托起我的下巴。

宇宙主宰關上一扇門，也必會再開啟一扇窗，所以大姐的胸部雖沒有發育完成，她卻擁有近乎完美的一雙腿，美到連我都百看不厭，除了……她用腳趾頭夾我鼻子的時候。

「很痛……大姐、大姐……不要扭，不要旋轉啊啊啊……」

「還不從實招來。」

「是是是……我招了、我招了。」

「快說！」

「四姊有喜歡的男生，所以找我聊聊而已。」

在那個當下，我已經想不出能夠瞞過大姐的謊言，所以只好講出一個似是而非的理由，這樣大姐才會相信我們。

況且，四姊參加戀斗社，就代表她有心上人，我並不全然在騙人。

「……是誰？」這句是五姊問的。

「哪個男人能讓我們家金玲喜歡上呢？」這句是大姐問的。

我原本以為四姊只要打個哈哈，就能夠帶過這個話題，但是我實在沒有想到大姐和五姊震驚的模樣，更沒有想到四姊會全身僵硬、雙眼迷離、大腿顫抖，彷彿心中某個大秘密被我當眾拆穿。

「是我有喜歡的女生，所以找四姊聊聊而已。」我趕緊改口，希望能挽回劣勢。

但是來不及了……

四姊雙手握拳，小臉漲紅，異常激動地說：「你們這些笨蛋！我才不要理你們！」

吼完，她立刻爬下床，邊喊「不要管我」、邊邁開短腿跑走。

這活脫脫是幼稚園學生才會說出的台詞，居然出現在快要十八歲的四姊嘴裡，我除了傻眼以外，暫時沒有辦法做出第二種動作。

五姊擔心地追了出去。

大姐將一雙腿交疊在一起，眯起貓眼似的雙眸，低聲說：「偷偷告訴我，金玲到底是喜歡上誰？」

「……」我沒說話。

「快點嘛……我真的好想知道喔……」

我已經看見大姐的身體燃起猛烈的八卦之火，很快就會吞噬掉我。

碰巧放在口袋裡的手機發出提示聲，我拿出手機給大姐一個歉然的表情，就離開主卧室到陽台里假裝要講電話。

當我滑開屏幕鎖，發現是小夢寄給我的一封信，我趕緊將信刪除，把手機放在耳朵旁邊，跟虛無縹緲的空氣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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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姊是個情緒來得快但是去得也快的人，簡單來說就是容易生氣，不過也很好哄。

在五姊的努力下，四姊很快就原諒我的大嘴巴，但是和我說話的時候還帶有一點不滿，常常趁機修理我。

這幾天，我為了要和紫霞當朋友，在四姊的指示下做出不少努力，先是將整套《我的妹妹沒有公主病》看完，藉助二次元的力量果然成功和紫霞透過臉書聊天，但是話題一干，我又必須去補充其他輕小說作品。

我也透過文字了解紫霞其實是一個很有內涵的女生，她能在看起來好像很沒內容的故事中找到深奧的道理，連公主病妹妹和哥哥相處的小說，她都能寫出一篇名為「論女權在台灣傳統家庭的擴張」的小論文。

進展很順利，有時候我們甚至會聊到深夜，我躲在棉被裡，一邊用手機打字傳訊、一邊用筆記錄重點，坦白說要是我讀書有這麼認真，早就是全班前三的水準。

此時雖然辛苦，但是我也受惠良多，學會不少和女生聊天的技巧。

從以前的「ㄇㄉ，今天在學校怎樣怎樣，我真的是超屌BJ4～」，變成「我跟你說，今天在學校發生不少趣事，你想聽看看嗎？」

尊重別人，別人才會尊重你。

過往我自顧自地自吹自擂，不斷想讓女生知道我有多厲害的過程中，女生早就產生厭煩的情緒，我後面說再多也沒任何意義，最後就是收到一張「洗澡卡」說要下線了。

四姊在網路上雖然極度中二，可是她用女生的角度告訴我，討厭和哪些類型的網友聊天，經過我不停的借鏡學習，我幾乎已經可以避開讓紫霞厭惡的情況。

我都能夠成長，想必雲逸也行，看來他和紫霞複合的日子已經不遠了。

不過說真的，紫霞給出一個月的假釋期已經過了一半，希望他們之間有所好轉。

時間接近半夜。

我們已經聊超過一個半小時，我心血來潮看一下之前的對話紀錄，檢查是否有所遺漏……

我才拉到第三頁，就赫然發現一點，紫霞曾對我抱怨過手機壞掉、聯絡朋友很不方便的事。

「竟然沒察覺到這裡。」我特別記錄。

紫霞的家境富裕，根據四姊告訴我，這樣的女孩並不稀罕貴重的物品，反倒是貼心才會大大的加分。

我們只是一般的高中生，沒有辦法隨手就掏出上萬元買手機當禮物，但是我能夠告訴雲逸這件事，讓他先做好功課，主動邀約紫霞出門購買手機，展現出男生的細心之處，絕對會加分。

在互道晚安之後，我和紫霞結束對話。

但是我還沒睡，也不管雲逸睡了沒有，直接送出一封信給他，要他快點去搜尋有關手機的資訊，等到假日就可以在紫霞面前表現出很懂的一面。

「四姊，你覺得怎樣？」

「還可以。」

「那請問原諒我了嗎？」

「還沒！」

「……還生我的氣沒關係，但是能不能請你回房間睡。」

「你想違背承諾！我現在去告訴大姐！」

「好好好……小聲一點，我們不需要吵醒五姊和大姐嘛。」

「那你靠過來一點，但是不準碰到我，你這條猥褻爛蟲。」

「是是是……」

我目前遭遇的情況有點尷尬，據四姊說，我在很久很久以前就答應她，要和她睡同一個房間，不過可能是我記性不好，或者是腦袋刻意不願記起這件事。

結果五姊在哄四姊消氣時，她就趁機提出這個條件，大姐也欣然同意。

於是……我一張床擠了三個人，右手邊是隨時將我當抱枕跨的五姊、左手邊是宛如怨靈化身的四姊，我在中間連翻身都不自在，真的是很惡毒的懲罰。

「你快睡了吧。」我將我的棉被蓋在四姊身上，「我有預感，我們就快要成功將雲逸和紫霞重新湊回一對，麻煩的事情即將結束。」

她幽幽地說：「雲逸和紫霞才不是重點，重點是現在我睡不著。」

「那怎麼辦？你不睡，我也很難睡。」

「那……你說故事給我聽。」

「好吧，我再強迫睡眠看看，晚安四姊。」

「喂！你不準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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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搞不懂。

我真的他奶奶的搞不懂啊。

為什麼一個好好的假日中午，雲逸和紫霞會出現在我家樓下。

我是人，也是一名平凡至極的高中生，我很需要一個空閑的假日來打打電動、看看色情影片、在網路上打打筆戰啊。

我雖然答應雲逸要當他小弟，但就算是奴隸也不該遭受這樣的待遇，我不服，我非常不服啊，絕對不能再讓這對假日殺手來屠戮我的快樂時光，一定要抵抗，一定要誓死抵抗。

第三通電話打上來催，雲逸說他們快到我家樓下，要我趕緊穿衣服準備出門，千萬不可以讓紫霞等。

我無奈地對話筒說：「大哥，她是你的女友欸，又不是我的，紫霞生不生氣，其實我真的不是很在乎。」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雲逸輕聲道，像是怕被其他人聽見。

「那是怎樣？」

『反正你快點出門吧。』

「你們不要過來，我要繼續睡了。」

『買手機是你提議的，你當然要幫我幫到底啊。』

「……我怎麼有玩火自焚的感覺。」

說到一半，雲逸那邊忽然沒有聲音，我不知道是老天有眼所以讓手機斷訊還怎樣，反正我也樂得準備掛掉電話，可是就在我要按下結束通話的這秒，另一頭又傳來讓我很熟悉的語氣……

『狂龍，我們在你家樓下的超商等你，快點下來喔，要不然就換我上去找你。』

紫霞清脆的話語在我耳中猶如地獄的喪鐘，今天我四位姊姊統統在家，我光是想像她們碰面的情形就反射性地顫抖。

我的假日時光可以死去，但是禁不起折磨了。

「等我，我馬上下去。」

用最快的速度將衣服脫個精光，完全不管正在電腦前戴耳機看影片的五姊，反正她不要回頭就不會看見，更何況她在看熊貓吉的動漫短片時必定全神貫注，一定不會發現我在換衣服。

「龍龍，你快點來看，這集真的快要笑死我了！」五姊摘下耳機，轉過頭來找我。

「五姊，你千萬不要誤會，我只是……」

「沒、沒關係，我不會告訴其他人的。」

「請你不要用這種暗喜的口吻說出這種話。」我將牛仔長褲穿好，只差上半身的衣服還沒找到，「我要出門一趟，所以要換衣服。」

「龍龍要去哪？等我換一下衣服喔。」

「……我跟雲逸去逛手機大街，隨便看看幾款新手機而已。」

「你想買？那你有錢嗎？」

「我看幾眼就很滿足了，五姊我先走，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