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話『水仙』[僅勇者]

你看綾音，這就是從今天開始做你哥哥的遍君哦，打個招呼。」

不知為何，和綾音第一次成為家人的那一天我記憶猶新。

她正躲藏在如今充當我們兩個人母親角色的義母——妙子女士身後。

「真是的，就算躲在媽媽身後關係也不能變好哦？綾音，到昨天不還因為有了哥哥而高興來著嗎？」

「那、那個，我是綾音，請和我友好……相處。」

雖然總感覺像是鼓足勇氣的招呼，不過還是逐漸蔫了下去。

「你好綾音醬，我叫『遍』，我們的名字很像呢。」

「嗯……」

我想方設法走近過去，可是即使這樣她也不肯從我的新母親的影子里出來。

之後的記憶就變得模糊不請了。

「抱歉啊遍君，綾音她好像有點緊張，還能請你和她好好相處嘛？」

「好的，可以的哦。」

「不好意思啊，我有些話想和剛先——爸爸說，你們兩個能友好地待在一起吧？」

「好的。」

我雖然說了沒關係，但是並不覺得那位要我搞好關係的重要對象會輕易答應和媽媽分開。

「綾音也沒問題？」

「嗯。」

然而與我的預想相反，她很容易就聽從了母親的話。

這時我仍記得——自己身為小孩子的同時卻單純地認為「這孩子是個好孩子吶」。

等母親的身影剛一離去，我還想著「這下麻煩了」的時候，綾音卻較先前的樣子一轉，靠近我並這樣說道：「我呢！叫綾音！哥哥是叫『遍』對吧？我們很像呢！」（譯者註：這裡前後的第一人稱不一致，推測是作者筆誤。）

與先前不同，是分明包含了強烈個人意志的自我介紹。

儘管在內容上近乎於復讀了我的話，不過這對於綾音來說就是向我靠近的佐證吧。

然而，那尚幼的、震顫著的手、身體和眼睛，卻傳達出了緊張感。

「嗯……請多關照了，綾音。」

從這一天起，我們便是兄妹了。

正在回憶我們的初次相遇的我一下子回過神來，此時我正在讀書。

「吶哥哥。」

義妹從讀著書的我手臂的間隙鑽了進來。

「怎麼了，綾音。我看不了書了哦。」

我此刻在讀著什麼書呢？

既不知道作者名，也不知道作品名。

「都怪哥哥啦，從之前就一直在看書。」

「我看了那麼久嘛。」

有些在意這一點，我打算繼續看書。

「~啊！又要看書了！」

「現在正看到精彩的地方啊，綾音。」

「真是的，哥哥，我現在好閑~」

「就算你說閑吶……」

「好閑~！」

要是等變成這樣的綾音老實下來的話，我已經明白了自己估計會被折騰得夠嗆。

「哈，真拿你沒辦法吶——綾音想做什麼？」

我合上在讀的書，問綾音。

「誒——我沒想過——誒嘿嘿。」

「綾音你真的是……好吧，出去散散步轉換下心情吧。」

「喜歡對我各種照顧的哥哥！」

「我也喜歡你哦，綾音。」

啊，我記得自己像這樣對綾音說了好多遍「喜歡」吶。

很是懷念呢。

這些歷歷在目的日子，不知何時化作陳舊的記憶被埋沒下去。

「誒嘿嘿。」

若是我對綾音說「喜歡」的話，她總會綻放出看上去很開心的笑顏——回想起這個笑容，我也可以說變得開心了吧。

「吶~哥哥。」

「嗯？怎麼了？」

「等長大之後可以娶綾音作新娘嗎？」

「嗯——是吶。要是綾音能再多吃點蔬菜的話就可以。」

「誒誒~小氣！」

「哈哈哈。」

尚不知何為初戀的愚昧少年與說給初戀對象的少女的「喜歡」，有著完全不同的含義。

啊，是這樣嘛。

思考什麼從哪裡開始錯的並沒有意義。

從一開始就出錯了。

我毫無責任心的吐露出的「喜歡」之水，花費了十年的時間，在不知不覺之中養育起了一朵帶毒的花兒，並令其燦爛的盛開著。

事到如今，我由於帶毒而拒絕這綻放的花朵，並不考慮是誰帶來了種子，而是悠閑的生活至今。

從一開始——就是我的錯。

我做了一個悠長的夢。

「啊，哥哥醒了？早上好。」

當我醒來，綾音的聲音響起。

無法把握狀況。

有什麼事件正在發生。

「可能動起身子來有些困難，還是忍耐一下吧。」

聽到她說動起來有些困難，我才注意到自己的雙手雙腳各自暫時被戴上了一副像是玩具手銬的東西。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問是『什麼』——是手銬哦那個，雖然是玩具呢。」

「我不是說這個。為什麼給我帶上這種東西！」

「為什麼——嗎。那是為了不讓哥哥從這裡逃走哦。」

「不讓我逃走？」

說來也是。

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

同時，身處這陌生的室內環境也令我不知所措。

話說醒來之前我在做什麼呢？

朦朧記憶中的線索逐漸歸納起來。

對，在夜裡追逐著出走的綾音的我，來到了山裡建有一間小屋的空曠地帶。

我的記憶到此為止。

「……那、這裡是——」

正是那間小屋嗎。

「好像是以前被遺棄的民居，你可能覺得很臟，可我也是費了相當大的力氣打掃過才這樣的哦？」

「『不讓我逃走』是什麼意思？話說打掃這種地方你是要做什麼？」

「吶哥哥，最近這幾天，你知道——我心裡有多悲慘痛苦嗎？」

不知聽沒聽見我的話，她並沒有回答我提出的問題。

「在我準備的時候，一想到哥哥在那女的身邊笑著，就窩火的不行，無數次想過乾脆把每天什麼都不知道就回到家的哥哥侵犯了算了。」

這是不可想像的告白。

暗中交往也不行嗎？

自始至終完全是我的錯誤嗎？

「可是，畢竟我是個聰明懂事的孩子——把哥哥監禁到這裡之後才侵犯哥哥這一點我可是忍得相當辛苦呢。」

「監禁？」

「是啊，監禁。因為會允許你的小範圍活動，所以應該叫『軟禁』吧。嘛怎麼樣都好。重要的是到死為止哥哥都會和我在這裡生活哦。」

「到死為止都在這兒生活？開玩笑也給我適可而止吧！」

「我沒開玩笑！！！！」

這甚至能使耳膜撕裂的怒吼令我感覺到了恐懼。

「吶——哥哥，你覺得我會用這種事開玩笑……嗎？」

是失去從容的顫抖的嗓音。

聲音的落差，彷彿表現出了綾音那不穩定的心緒的模樣。

「我、我明明是世界上最愛哥哥的，被那種女的把哥哥搶走，你覺得我還能保持平常心嗎？」

「錯了？錯了的是哥哥那邊哦。明明無數次的說著『可以結合』、『可以相愛』的話，只是義理上的而已卻總是拿『因為是兄妹』這種不成理由的理由來推脫。」

「所以說我是把綾音當做真正的妹妹一樣——」

「『妹妹』是什麼？『兄妹』又是什麼？這種東西我不懂啊。那叫我這顆從一開始就喜歡上哥哥的心怎麼辦啊？」

「沒注意到那一點是我的不好！不過——」

「好了，無所謂了。不要再找借口了。到頭來，是我們從根本上就錯了。所以『這次算了』。」

「算了？那麼——」

「不要誤會。我說的『算了』是指放棄了『這一生和哥哥正式結為連理』的意思哦。」

「你在說什麼——」

「哥哥，這裡啊，儲備著一定程度的食物，但是儲備只是儲備而已，會有見底的那一天。」

話題轉換的過快以至於我不能理解其大意。

正當我努力試圖理解這番話的時候，綾音的表情突然扭曲起來。

「在還有食物的時候，要一直在這裡和我sex哦，並一邊向神仙大人許願「來世能成為戀人」這樣祈願著轉生之後能結為連理，然後和我一起餓死。」

從綾音口中吐露的是異常殘酷的計畫。

「等、等等！那是不正常的吧！」

「啊哈哈！我和哥哥已經不能成為正常的戀人了哦？！你認為還能保持正常嗎！！！？」

是什麼讓綾音瘋狂至此呢——啊不，我是知道的。

明明知道，本來已經變為了無可挽回的狀況，我依舊不打算承認。

我的內心愚昧至極。

「綾音、求你了，停手吧這種事。現在的話還能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