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戀組(20)

失戀組2

「我家是不允許搞這個的。」

在繁華區的一家高級會所里,坐在沙發上的高山翹著腿說。面前的玻璃桌上擺放著高級水果和馬爹利,光鮮亮麗的牆面反射出了高山身穿西裝的身影。

天花板上垂掛著水晶吊燈,在牆面上折射出暗紅色的光線。室內播放著爵士樂,另外還有女人歡聲笑語的勸酒聲。

對高山來說,這裡是稀鬆平常的場所。從中學就開始出入類似場所,不管是一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陪酒女還是一小時就會驚掉下巴的要價,都早已是見怪不怪的事。

以前也來過這裡幾次,但距離上次來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了,現在已經是十一月中旬。突然察覺居然半年多沒來過時,高山自己也有點驚訝。不光是這裡,這半年來高山一次都沒有光顧類似場所。周圍坐著的女人中也有好幾個新面孔。雖然酒的香味和女人的香水味分散了注意力,但今天高山是來工作的。

一個留著短短胡茬的中年男人坐在高山對面,嬉皮笑臉地給高山倒了一杯酒。雖然論年齡對方要比高山大得多,但態度卻很低,不過高山也知道這只是假裝的。

果不其然,明明有錯在先,面對來追究責任的高山,對方卻高談闊論起來,

「少爺,你還年輕,不懂事而已。雖然明面上是禁止了,但只是說給一些人聽的,只要我們能替組裡賺進大把的錢,上面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你的意思是我在多管閑事了?」

「怎麼會,少爺可是我們組的繼承人,換言之就是我們的希望。只不過,你畢竟還是個學生,而且你身邊也多是年輕人,今後也想你多聽聽我們老一輩的意見。我也是跟了你父親那麼多年的人了,論經驗的話還是比你要豐富些呀。」

「我們組?」

高山眯起眼睛,

「這就把自己當本家人了?」

「不,這個,只是一時口快…但我對道尾組可一直是忠心耿耿的。」

高山家是當地數一數二的黑勢力道尾組本家。既然是黑幫,那做的自然都是違法生意。

高利貸,詐騙,賭場,賣春等等,組裡經營著包括但不限於以上這些遊走在犯罪邊緣的活計。牟取了暴利,然後又用獲得的金錢擴展生意。是警察的眼中釘。如今還與政客勾結,投資股票和房地產,表面上已經裝得像個正經公司一樣了。

發展至今,光是本家就有一千多人,旗下還有四十幾個分支,整個組織擁有近萬把人。

眼前的男人雖然資歷挺長的,但只是本家旗下某個組的幹部。同時他自己也是個組長,但根本進不了直系的行列。

「既然如此,你應該知道本家的規矩。」

「規矩是人定的,總有通融的時候。我可不是在胡說,我們老大也是知道這件事的。」

「你是說這是平岡組長的意思了?」

「我們老大和你父親可是拜把兄弟,甚至上代組長,你爺爺也是知道他的。」

高山也認識平岡,但不認為他會鋌而走險。本家的規矩很嚴格,直系尤其警覺這種事。

「就算是看在我們老大的面子上,也應該寬容看待這件事才對呀。」

「哈,」

面對男人狐假虎威的說辭,高山嗤笑了一聲,

「到底是你不懂規矩,還是我不懂規矩?」

就算是十惡不赦的惡棍,也有自己的底線要遵守。

「我家不經手毒品。最近緝毒警察一直在西面轉,搗毀了不少大組織。萬一被條子盯上了會是什麼後果,想必不用我來和你說了吧?」

「我們不會出這種閃失。少爺你放心,路子我們已經找好了。沒那麼容易被抓到的。這批貨純度很高,一定能賣個好價錢。」

「你哪裡拿到貨的?」

「這個可就是企業機密了。就算是少爺,我們也不能說的呀。」

「反正就是偷運進來的吧,這還好說,不會是從別的組那裡攔截下來的吧?」

「我們可不會做那種被人怨恨的事。」

男人擺擺手說。一般毒品很容易在港口被攔截下來,就算有貨源也很難入境。一般靠偽裝或轉運,趁夜轉手或是人體藏毒等方式偷運進來。除非國內有工廠,不然在運輸方面風險極大。

而且就算運得進來,販賣也不容易。高山也知道最近販毒手法也在與時俱進,越來越不容易被抓到了。不再靠自己或外國人,而是差使一無所知的小鬼進行交貨或販毒,毒品也流入了年輕人之中。或許眼前的男人也找到了什麼新途徑。

但高山家從上一代,也就是從高山的爺爺開始就已經禁止沾染毒品的一切盈利。也禁止組員吸毒。本家自不必說,旗下所有組織甚至包括風俗店的陪酒女也不允許吸毒販毒,所有組員及相關產業人員每個月都會驗血驗尿。一旦查獲決不姑息。輕則趕出家門,重則私刑伺候。

「總之我不管你是從哪兒到手的貨,要是給組織添了亂就做好被趕出家門的準備吧。」

隔著張桌子,高山的視線和對方在半空中交鋒。對方歪了歪嘴角,

「真無情啊。」

「我可警告過你了。」

說完高山無視對方放在他面前的高級洋酒,乾脆地起身準備走人。

「少爺。」

這時身後傳來對方莫名冷靜的招呼,不知何時背景音樂停了,女人也都沒聲了。高山慢悠悠地轉過身去。這裡是對方地盤,對高山不利。但高山也是做了準備才來的。站在身邊的上條也把手伸入了西裝內側。自己雖然是少爺,但被綁了去獻給敵對組織也不是沒可能。

「說起來,最近少爺似乎完全沒有光顧我們的店,不會是有情人了吧?這可是大好事,您作為道尾組唯一的繼承人,可有著傳宗接代的義務,但在婚前玩耍也要適可而止哦。」

不能表現在臉上,但還是緊緊皺著眉頭,臭大叔就是在看好戲,高山忍住出手的衝動。

高山不是普通人,和誰結婚也確實是組織的頭等大事。但沒想到會在這裡被提及。

本來今天是來警告對方的。收到消息後,馬上核實情況。證據確鑿後,對方也沒有抵賴。毒品的風險很大,但利益更大,就算禁止再多次都有不怕死的傢伙染手。但組織不允許例外,既然敢經手毒品,就要做好被處決的覺悟。

道尾組是一個整體,一切都要以組織的利益為重。

所以高山也一樣。即使養尊處優,高山也不過是組織的一個齒輪,自己的婚事既是交易也是籌碼。正因為是本家的少爺才更不允許私情,你可別忘了這一點,對方的言下之意就是這個意思。沒想到最後被討回一城。

一肚子火地走在光鮮亮麗的會所通道上,前方的男男女女都恭敬地停下腳步送行。

「您走好,少爺。」

冷淡地瞥了低頭的人一眼,無視招呼直接快步走過去。這種仗勢見怪不怪,但今天連回應都懶得回應。

「少爺,要回去嗎?」

到了店門口後,跟在高山身後的上條問道。高山對周圍拋媚眼的女性看都不看,直接點了點頭。

「我去開車。」

上條和高山一樣是高中三年級,但比高山大,已經考到了駕照。車子行駛在路上時,在前面握著方向盤的上條說,

「雖說只是分家,但他也曾是老爺手下的人物,最好還是給他留點面子。」

「哼,那種根本就是三流貨色,靠風俗業才能賺到份子錢。聽說對手下的女人一點都不客氣,硬逼著她們做到最後,甚至逼她們去拍不打碼的av。不過他野心很足呢,都露在臉上了。不知天高地厚地不知道哪裡搞到的財源,也不掂掂自己的斤兩。近期關注一下他組裡的動向,如果不聽勸,不用客氣一鍋端了就是。」

「是。」

回到家後,沒想到那小鬼已經來了,待在房間里等著自己。今天沒約好,但怒氣在看到他的瞬間馬上消失一半。先前收到過簡訊,但那時正好在工作就沒看。

「你出去了嗎?」

看見高山穿著西裝回來,他驚訝地問。今天是上學日,他沒穿校服,但應該是放學了。高山今天沒去學校,反正不可能考不上大學,而且在家也不會懈怠學習。

「啊,有工作。」

一邊說著一邊解下領帶,然後脫下西裝掛在架子上放進衣櫃。小鬼坐在書桌前,無所事事地在滑椅上轉來轉去,

「這樣啊,抱歉我隨便進來了。雖然覺得不太好,但又不想在客房等你。」

「算了,如果不該讓你進來的話,你根本進不來。要追究也該追究把你放進來的人的責任。」

一邊解開襯衫袖口一邊說。本來是不可能隨便讓人進入自己的房間的,更別提自己不在的時候了。

但他是個特例。事到如今也不在乎這種小事了。

小鬼歪歪頭問,

「你心情不好嗎?」

「沒,累了。」

「這樣啊,那今天我先回去?」

一把拉住站起來的他的手臂,順勢抱進懷裡親吻。一邊吻著一邊脫起了他的衣服。

「要做嗎?你不是心情不好嗎?」

「啊。」

敷衍過他的詢問,把他壓倒在床上。一邊舔著他的鎖骨,一邊一個個解開扣子。

高山想起剛才的那些陪酒女,穿著暴露的衣服,袒露著自滿的胸或是大腿。渾身都是女人特有的香氣。和她們相比,他卻討厭穿裙子,更不會獻媚地看著高山。

但為什麼他抱起來更舒服呢。

脫下他的外套,看著他露出內衣的身體。發育得不錯,皮膚也很白,摸起來超級細滑。因為他不可能噴香水,所以沒有一絲香水味,但卻散發著彷彿成熟果實般濃郁的味道。舔起來也甜甜的,當然這只是高山的錯覺,但無法不入迷。

已經做過那麼多次了,但從沒覺得膩過,不知不覺間完全忘記了其他女人的存在。

但入迷的只有自己,他從來沒有在自己的床上失控過,如今心不在焉的程度更是加倍升級。

「那傢伙沒事嗎?」

後腦勺枕著右手臂的他望著虛空喃喃。以前就算反應不熱烈,他也會看著高山或是觸摸高山的身體。但現在即使和自己躺在床上,他心裡也只會想著另一個人的事。

感到很泄氣,高山不禁停下手。

因為家裡是黑幫,自小身邊就只有相同身價的公子哥和大小姐,其中不乏看不起高山的人。普通人在知道高山的家業後不是趕著獻媚,就是徹底遠離。

但包括眼前這個小鬼在內,最近遇到了兩個不會區別對待自己的人。另一個人是高山的同學,乾脆點說三個人曾是三角戀的關係。但現在另一個卻從兩人身邊消失了。

距離最後一次見到那個花花公子,已經過去四個月了。聽說期間花花公子結了婚。

「上次我看見他了。」

「真的嗎?」

因為和富婆結了婚,所以在高級酒店的宴會上偶遇了他。穿著高級西裝,臉上掛著輕浮的表情,和以前完全沒變。

他現在也是上百億身價的公子哥了,而且他本來就長著一張公子哥一般的臉。

那個花花公子適應力很強,就像魚一樣哪裡都能去。就算把他扔在貧民窟里,他或許也能嬉皮笑臉地和周圍打成一片。高山做不到這樣,所以也很羨慕他,雖然不會說出來。

「他看起來怎麼樣?還好嗎?精神嗎?」

小鬼一改剛才無趣的表情,一個勁地問著花花公子的事。明明在自己床上,為什麼非要談論花花公子的事不可。

「你就那麼擔心他啊?」

「因為...」

小鬼低落地垂下眼,高山也知道他在擔心什麼。

小鬼一直以為花花公子會跑去結婚,是因為自己沒有察覺到花花公子的感情。

而且結婚不到半年,和花花公子結婚的女人就死了,花花公子成了十八歲的鰥夫,真是搞笑。

「你放心,那傢伙現在有的是錢,或許正在花天酒地呢。」

最初那個花花公子就是逼於無奈才和那女人結婚的,那女人一死,他就能恢複自由了。

但這個小鬼並不知道那些內情。

「別胡說了,他不是妻子死了還能嬉皮笑臉的人。」

高山也知道那個花花公子並不是冷血的人,但聽見他維護那個花花公子就有些來氣。

「哈,你明明什麼都不知道。」

雖然告訴了他不少事,但高山沒有把最關鍵的事告訴他,因為不想告訴他。

雖然三人是三角戀,但花花公子會答應結婚,不是因為被這小鬼甩了,而是為了保護他不被那女人盯上。看上花花公子的女人不僅有錢,還十分善妒。因為小鬼是花花公子喜歡的人,就一直派人來襲擊。所以花花公子只能選擇乖乖聽話。如果知道花花公子是因為自己才被迫結婚,這小鬼恐怕會崩潰。所以不能說。就算不說出來,他都那麼維護那個花花公子了。

故意說出刺傷他的話,他就從床上抬起身體瞪著高山,但又什麼都說不出口似的抿著嘴,他也知道高山說的不假。自從兩人對他的心意暴露,他就為沒察覺的事感到愧疚,花花公子會跑去結婚,更給他造成了嚴重創傷。現在似乎也對高山的話感到不甘,他連衣服都不穿好就飛快地下了床。

他一跑出去,上條就走了進來,

「怎麼了嗎?」

「隨他去。」

高山撓撓頭,嘆了口氣坐在床上。高山家和普通人家不同,照理說每進入一棟建築物都需要向裡面通報,外人沒辦法在這裡暢行無阻,但那小子是個例外。現在只要看見他來,組員都會當作沒看見,然後放行。雖然這裡大得離譜,但走了那麼多次也不會迷路了吧。

因為他打扮得像個男的,所以家裡人只把他當作親近高山的小鬼,沒想過他是高山的情人。

不,實際上兩人雖然會上床,卻並非戀人關係。至少對那小鬼來說,高山恐怕稱不上是戀人。高山也不能把他當作戀人。所以最貼近的解釋只有炮友了吧。

最初根本沒想到會發展成身體關係,只覺得是個自大的小鬼,而且也不知道他是女的。

結果他不僅是女的,還是情敵的妹妹。

在知道的當下,感覺被騙了。但之後馬上就知道他並不是故意的,他有性別認同障礙。雖然身體是女的,心理上卻真的是男的。隱瞞單純只是想被當作男人平等看待。但就算他把自己當男人,知道真相的高山也沒法再以以前的眼光看待他了。雖然狂妄自大,但就是很可愛。就算會遭遇危險,也從沒有疏遠過高山。由著他胡來,甚至連想看男人的身體這種可笑的事都容許了。

因為心理上是男的,他意識不到男人對他的好意,喜歡的也是女人。但他的身體確實是女的,很容易被他吸引。而且又因為心理障礙,他想了解男人的身體。

本來是打算疏遠他的。在意識到想要壓倒他後,就推開了他。本以為沒法再像以前那樣和他在一起了,但怎麼可能讓他去和別的男人上床,在知道他和男人去了賓館後馬上去把他帶了回來。既然想看男人的身體,那就看高山的。現在這種狀況可以說是順水推舟,但就算變成上床,兩人也不是戀人。

本來是為了滿足他對男人身體的好奇,但根本忍不住什麼都不做,就順勢而為了。他並不討厭高山的觸碰,雖然沒有做到最後一步,但不管做什麼他都不會反抗。因為他想要觸摸高山的身體,所以最初幾次沒有戴套,會不小心射在他身上。雖然沒有插進去,但以前自己決不會不戴套。因為不可以隨便留種。

看著被自己玷污也毫不在意的他,有種苦澀的敗北感。好幾次差點做到最後。

「還要繼續給他配保鏢嗎?」

聽見站在門口的上條的話,不由得抬起頭來。

「自從五月底開始,就沒有再受過襲擊了。而且那女人已經死了,唐山會也已經不見蹤影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