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戀組（29）

回房後一把把他扔在床上，他發出唔的一聲低鳴，但高山不管不顧地大罵道，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哪個白痴會跑到組長面前要求入組的，就算要入組也要按順序來，你就不怕被砍掉腦袋嗎？」

「但又沒被砍腦袋。」

從床上坐起來的他噘著嘴狡辯。忍不住拍打他的頭，

「砍了就來不及了！今天爸心情不錯，才沒把你這小鬼當回事，笑笑就過去了。你到底知不知道！」

「但是看起來不像是那麼壞的人啊，和南長得很像。」

那小鬼搖頭晃腦地說，高山無語地瞪著他，

「開什麼玩笑，你知不知道我家是幹什麼的？」

就算是高山，之前在身為組長的父親面前也是畢恭畢敬的。要處理掉一個不過是門外漢的小鬼根本是易如反掌。一想到就覺得冷汗津津。

而且就算沒被處理掉，這下就被父親知道這小鬼的事了。雖然從剛才看來父親恐怕早就知道了……不妙，高山頭疼地皺了皺眉，原本還儘可能想對家裡隱瞞這小鬼的事。

就算時不時看起來笑眯眯的，也有和藹可親的一面，但身為道尾組組長的父親當然不是什麼好對付的角色。

即使在高山面前，父親有時也會展現心狠手辣的一面，然後美名其曰為對繼承人的教育。對自小見慣了爭鬥和流血的高山來說，父親比起父親更像上司。

那小鬼卻若無其事地聳聳肩說，

「黑幫嘛，我知道啊。別小看我了。」

「就是小看你，哪有你這麼傻的，跑到組長面前提要求。要是哪個組員敢做出這種事，早就被趕出家門了！」

憑這個單純的小鬼，怎麼可能看穿父親深不可測的作風。

想起剛才父親的話，顯然這次不是入不入組的問題，而是對高山的警告。

雖然父親對高山和小鬼的關係毫無興趣，但如果高山對他太執著，父親也不會坐視不管。

當初高山為了追求夢中情人美風，答應父親今後一切聽從組裡安排。雖然這件事最後不了了之了，但也不代表父親會允許高山自由選擇對象。

高山作為本家唯一的嫡子，婚姻大事容不得兒戲。萬一發生高山不肯聽從的情況，到時父親恐怕會不惜一切手段來排除不安定要素吧。

明明被父親利用來威脅高山，但那小鬼卻擺著副天真的表情說父親是好人。

「南，」

那小鬼歪歪頭說，

「原來你這麼怕家長的嘛，有點意外啊。你平時明明看起來很了不起。」

「少給我頂嘴。」

高山嘆了一口氣，無力地坐到床上。

「但是，是南不好。」

那小鬼賭氣地坐在床上，瞪著高山說，

「為什麼要無視我？」

心虛的高山移開視線。其實也不是不知道這小鬼會身犯險境的理由。雖然沒想到他會碰上父親，但確實是高山先不打招呼就疏遠他的。

今天的事不能再發生了，既然遇上了，也可以好好做個了結了。

「沒什麼，就感覺差不多了。」

「啥？」

高山微微偏頭看向身後的他，隨便找了個借口說，

「哈你以為我有多少女人，不過就是個炮友，少來對我指手畫腳。」

他語氣平靜地問，

「所以和我只是玩玩？玩夠就甩開了？」

「沒錯，」

高山又轉開頭，

「你也只是在利用我吧。」

「……」

「你並不是喜歡我。」

「……」

「走吧。別再來了。」

從床上站起身，背對著他下令。

「我才不幹。」

那小鬼卻沒有從床上離開，而是吵吵嚷嚷地說，

「南，你說過喜歡我的吧？」

「我才沒說過！」

「你說我在利用你，所以你鬧彆扭了嗎？」

「你這小鬼給我聽人說話。」

「我聽著呢。但你根本沒有其他炮友啊，除了我之外。」

「你怎麼知道的？」

「呃…這個啊…」

說完他才驚覺不妙地飄忽視線。高山挨近後捏住他的小臉眯起眼睛問，

「那些傢伙到底告訴了你多少事？」

「沒什麼啦，因為我想知道南的事啊。」

抹殺那麼一絲欣喜，裝著冷酷地問，

「知道了又能怎麼樣？」

「最近南不找我來，我也想過為什麼。上次南根本沒射，或許是討厭我了，或許南並不喜歡我。但問了之後發現南根本沒找其他人，只和我上床。那麼南果然是喜歡我的吧？或許我們看起來確實很像炮友吧，但我還以為我們關係不錯啊。」

才不是討厭他，怎麼可能討厭，但無論如何都不能把喜歡兩個字說出口。

「因為我一直沒回應南的感情，或許被南受不了了，但我上次明明都告白了。」

「上次是那個意思嗎？」

「我不是都吻了你了？還對你說來做了。」

不是沒感覺到，所以才退縮了。

一直以來，這都是一段稱不上戀愛的關係。他無心，高山則有心無力。如果哪天他改變了，高山又該怎麼辦呢？

沒有怎麼辦，高山是沒有自由可言的。反正不能接受，那答案昭然若揭。

「你不是每次都那麼說。」

「還是有點不一樣啦。我是不可能吻男人的吧？連千歲都沒有吻過欸。」

「但被他吻過吧？」

「是有啦，幹嘛啦，你討厭的話下次不做了，只和你做就好了吧？」

高山無奈地撓撓頭。被他說到這種程度，不得不說有點開心。太糟了。

「你不是不會喜歡上男人的嗎？」

「是啦，因為我不是同性戀啊。但南是特別的。」

第一次成為了這小鬼口中的特別。但又不想乾脆承認。

「你只是不想再變成一個人吧？」

他抬起頭看著高山沉思了一下，

「是啊，南身邊很輕鬆啊。但不是南就不行啊。」

「哼怎麼可能，只要有人陪著你，誰都一樣吧？」

「但小幸他們和南不一樣，南和小萌又不一樣。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啊。或許我沒有喜歡上南，但對我來說，現在最想和南在一起。」

高山也知道他離不開自己，本以為他是覺得寂寞了，但這麼一聽自己已經比那個初戀的女人更重要了嗎？

不由得避開了他率直的目光，避重就輕地問道，

「你不會去問幸生他們那種事了吧？」

「啊？沒說得那麼詳細啦。就問南是不是討厭處女，然後他們都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總覺得很對不起他們啊。」

之前就算了，現在手下都知道他是高山的情人了。問這種事不就被知道高山一直沒對他出手嗎？

「你別再接近他們，他們可都不是正經人，當心被襲擊。」

「不會啦，小幸他們很照顧我啊。還總是分給我零食。」

「你別被那點東西就給收買了。」

「但是零食很好吃啊，啊對了，大叔現在也在啊。」

「你們遇上了？」

「遇上了，大叔還和我打招呼了。」

「說了些什麼？」

「就是聊天啦，一直在說南的事。大叔是新來的吧？和我一樣對南的事有興趣啊。」

宮部那白痴恐怕是在看好戲。

「他們都有工作，到底什麼時候有那種空閑。」

「呃，有時蹲在大門口，有時坐在便利店門口。有一次還去了呃事務所？喝茶。因為南不許他們讓我進來嘛，我又沒其他地方去。所以他們就陪我聊聊天啊。他們的工作不就是跟著我嘛。」

不是不知道他等在門口過。現在是一月，偶爾還會下雪，那麼冷卻讓他待在大門口受寒，也覺得良心不安過，但還是狠下心不許他進來。然而現在全都功虧一簣。

「我又沒有讓所有人都圍著你轉！居然還去了事務所嗎？！」

但事實就是現在所有手下都在寵他。居然敢讓他和父親碰上面，真的太亂來了。以後要禁止手下和他的接觸。

「只有一次啦。」

「絕對不許再去！」

「好啊，但南也要聽我的。」

「誰要聽你的。」

「南，看著我。」

他對高山伸長手臂，雙手摸到了高山的臉。高山彷彿中邪了般動彈不得，不由得聽從了那小鬼的命令。頓時感到一股不甘心。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喜歡你。」

這小鬼的天真有時候真的很殘酷。

「因為我一直當自己是男的啊。不管留長發也好，還是穿裙子也好，都是沒辦法才做的。真的很難受啊，但是爸媽都想我那麼做，只有哥哥告訴我說不想做的話不做也可以。」

他微微低垂視線低語著，

「哥哥一直在幫我，啊，我現在不是想說這個。」

他的目光看向高山，

「這是天生的啊，」

他聳聳肩說，

「我身體是女人也好，心理是男人也好，都是沒辦法的啊。南，你討厭半吊子的我嗎？」

「我沒說這種話。」

「還是說只有女人才能留在你身邊？」

他露出有些頭疼的表情，

「我不是女人就不行？」

他不等高山回答就往下說，

「但就算我覺得自己是男的，我也想留在你身邊。我也不知道這是不是喜歡，南你討厭這樣的我嗎？」

「……」

「我知道我很麻煩，我一直在給哥哥添麻煩。」

「……」

「如果你因此才不想再見我，那我可以走人，但不是那樣的吧。」

「那你說我為什麼不想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