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話 告白（2/2）

遠山在前往體育用具倉庫的途中，於稍微有些距離的地方停住了腳步，從樹木後面窺探著倉庫前面的情形。

──上原同學？

從遠處看也很顯眼的發色與那華麗的氣質，不可能與他人錯認。

「把我叫出來的是上原同學嗎……？不對……上原同學不可能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上原肯定也是被人叫來倉庫的，遠山對自己說應該有什麼陷阱，便往上原身邊走過去。

「遠山……你來了啊……」

遠山現身時，上原沒有感到驚訝的樣子，而是臉上浮現有些害羞，還有些開心的表情。

──上原同學早就知道我會來？所以把我叫出來的果然是上原同學嗎？

「把我叫來這裡的是上原同學？」

「對、對啊，沒錯……抱歉突然把你叫出來。你、你會困擾嗎？」

上原低著頭，抬眼看過來，臉上浮現不安的表情。

「沒那回事哦……不過妳特地把我叫來這種地方到底是怎麼了？」

「呃……那個呢……我、我有事情想對遠山說。」

看見上原害羞得臉上泛紅，一副在鑽牛角尖的表情，遠山想起信上寫的『實現那個人的願望』這句話。

──難道說……？

遠山的心臟怦怦地加速跳動。

「那個呢……我呢……」

拚命地想傳達心意而編織著語言，想起上原從剛剛到現在的言行舉止，遠山理解了現在即將要發生的事情。

──上原同學，妳不能再……

「遠、遠山──」

──不能再說下去了！

「麻里花！」

呼喊「麻里花」這名字的聲音從遠處投射過來，像是要蓋過他們的說話聲，讓上原停下即將說出口的話。

朝聲音方向看去，倉島喘著大氣，以險惡的表情跑過來遠山和上原的身邊。

「和、和人？你怎麼會來這裡……」

上原似乎也不知道倉島會來。遠山愈來愈陷入混亂。

「倉、倉島……？你也是被叫過來的嗎？」

「不，我不是，我是從沙織那邊聽到你們的事才來的。」

「從石山同學那邊？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那種事怎麼樣都行。麻里花……」

倉島用一副在鑽牛角尖的表情做了深呼吸，神情看來似乎做好了覺悟，與上原面對面。

「我……喜歡妳。所以……希望妳能和我交往。」

上原沉默地聽著倉島突如其來的告白。

三人之間一片靜默。

「和人……」

安靜聽完告白之後，上原開口道：

「……我……有喜歡的人了……所以……我無法回應你的心意，對不起。」

上原的告白，是對誰說的呢，不管是倉島或者遠山都無從得知。

「唔！麻里花……妳就對那傢伙那麼──」

「不可以！」

「高井？」

突然間，高井從倉庫後面飛奔而出。她應該是躲在倉庫後面聽著到剛剛為止的談話吧。

「倉島同學……你不可以再說下去了……」

「高井……難道妳可以接受嗎？他可是把妳和麻里花放在天秤上比較也說不定喔！」

「佑希他……不會做那種事。」

「妳和遠山正在交往吧？但這個男的卻色眯眯地和其他女生約會喔！即使如此妳也能說得這麼肯定嗎？」

「……我沒有和佑希交往。」

「怎麼可能啊？我和沙織都看到了，妳和這傢伙兩個人一起進到妳家！」

對倉島的這項質疑，高井既不肯定也不否定地保持沉默。

「這點妳不否認呢。遠山你怎麼說？」

思考追不上事態發展只能在旁邊看著的遠山被倉島要求回覆，但是對這件事他只有一個回答。

「……我和高井沒有在交往。」

「是嗎……那樣的話，我追求高井你也沒問題嗎？我被麻里花甩了，而且我從以前就在注意高井了。」

倉島的話聽起來有點像是自暴自棄，但他的說話用語卻彷彿是在測試遠山。他應該是在演戲，目的是想引誘遠山說出真心話吧。

「那是騙人的。你的眼裡只有上原一個人。」

──！

「……對啦……沒錯！我一直都喜歡麻里花。從入學開始就一直喜歡！不過解決針對麻里花的騷擾行為的是遠山……是你！我卻被懷疑是做出騷擾的犯人，真是太不甘心了！」

情緒激動的倉島逼近遠山。

「倉島同學……我痛切地了解你的心情。不過……那不能成為你責怪佑希的理由，所以……」

高井詞窮了，無法再說下去。

「聚集在遠山周圍的都是仰慕你的同學，太讓人羨慕了。不管是麻里花還是美香都是！遠山……要是沒有你就好了！」

倉島那樣已經只剩下怨恨了。

「說這種話的你才是看不起人，一直把人當笨蛋，你回想看看自己從以前到現在的言行舉止好嗎？你應該是自作自受吧！」

遠山原本一直默默聽著，但對於倉島自私的話語，他火大到無法隱忍。

「區區一個遠山，還真囂張啊！」

步步逼近的倉島用單手抓住了遠山的前襟。

「你就是這種地方不好啦，倉島。被我說中了對吧？所以你才會像這樣不用說的，打算訴諸暴力。」

「閉嘴！」

「我才不閉嘴。我會說到你承認為止！你是自作自受！」

「這渾帳！」

倉島雙手抓住遠山的前襟，把他的身體壓到體育用具倉庫的牆壁上。在傳出喀鏘聲響的同時，遠山的表情因痛苦而扭曲。

「和人住手！」

「沙織……？」

扯著遠山的前襟，像是隨時要出手揍人的倉島，突然被石山從背後抱住，試圖阻止他。

「和人……全都是我的錯……拜託你住手……」

石山雙眼泛淚，拚命地阻止倉島。

「……是嗎……結果，我不僅被懷疑是騷擾行為的犯人，還什麼都得不到，孤單一個人……哈哈。」

放開原本扯住遠山前襟的手，倉島無力地垂下頭。

「遠山……你沒事吧？」

「我、我沒事哦。」

高井斜眼看著關心著遠山的上原，朝著茫然失措的倉島背後說道：

「倉島同學……雖然你說你是孤單一個人，但其實不是那樣喔。有個把你放在心上的人就在你身邊。所以……我希望你能多看看那個女生。」

高井把視線投向維持著從倉島身後擁抱他的姿勢，把臉埋在他背上的石山。

倉島轉頭一看，有一瞬間和石山互相凝視著。

「啊……」

倉島溫柔地讓石山從身後離開，並轉身離去。靜靜地看著倉島遠去的身影，石山隨後也往他身後追去。

倉島和石山離開之後，留下來的三人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只能無言地一直站著。

但最後打破那片沉默的是上原。

「有想說的話而把遠山叫出來的是我，抱歉把大家卷進了這種事情耶。」

上原不惜把他叫出來也想傳達的事情，遠山已經心知肚明了。而對那件事的答案也早就決定好了。之後只剩下做好聽上原傳達心意的覺悟和承受後果的勇氣。

「不會，沒關係的。比起那個……妳想和我說什麼？」

遠山完全理解了這次的事情始末，把遠山叫出來是要讓上原告白，他也明白是石山安排了這件事。

「不了……目前我實在是沒有勝算，還是先算了。」

上原邊看向高井邊這麼回答道，然後將視線落到了自己的腳邊。

「是嗎……我知道了。」

「抱歉是我任性了。」

聽到她這麼說，雖然遠山早已做好覺悟，但他還是發現自己鬆了一口氣。

明明知道再這樣下去是不行的，卻又不想破壞目前的這段關係。

所以……遠山不曾後悔自己選擇了目前的關係。

就算這只是把回答延後而已。

然後到了明天，應該又會開始一如往常的日常生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