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彼岸花
第一卷
我想起舞
在晨霧間與萬物齊舞
萬物有靈
任何生命邀請我
我都會與她舞上一曲
無論
是死去的小鳥
無論
是田間的稻草
無論
是鄉間的神明
我在晝間收起美貌
只於夜間展露鋒芒
所以
我只在夜間獨舞
在生命觸不到的境界
我靜聽那孤獨的靈魂述苦
她說
人鬼之愛是禁忌
她說
人類之魂是脆弱
她說
遺憾之美是痛苦
我展開花瓣聽她訴說
我想是該為她而起舞
她又說
我的舞就像血液
沸騰著
在冬天人類的血管里流淌著
在春天人類的血管里寂靜著
凝固著
她為那無法實現的感情
與神為敵
與鬼為敵
與人為敵
只與一愛人為伴
直到
弄得遍體鱗傷
直到
成為孤魂野鬼
直到
再也無法相見
她想
兩人都還活著
就最好
可她卻說
我不要
我不甘心
而那人
也曾來這裡哭著求與她相見
那是泡沫般蕭條的清晨
我能看出
那是悲愴之人的模樣
所以
我也想瘋狂一次
即使
會受到懲罰
我想為那哭述的男人起舞
儘管我從未在白天張開花瓣
啊
強忍疼痛
綻放華麗
我終於在白天起舞
在凡人永遠無法觸到的邊界
在靈魂永遠無法逾越的邊界
在這個屬於我的地方
在我的舞台
微暗的火
清冷的光
我為這對愛人起舞
滾燙的心
沉默的愛
灼熱著我
二人終於突破了邊界
我的花瓣一開一合
我的花瓣一生一落
在生與死的交界處
在日與月重合前
在朝陽照不到的清晨
在光的陰暗間
我凋零了
他們還互相愛著
互相擁抱著
互相交歡著
在光的陰暗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