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全一冊

黃金周的黃金在哪兒?

每年一到五月我就這樣想。的確是氣候宜人,算得上一年中最好的時候。太陽落山後天也不涼,既沒有夏的酷熱也沒有梅雨時節的潮濕,春風輕快地搖動著新綠,拂過女孩們的發梢與乾乾的街面。

不過,五月同時又是憂鬱的季節。外面的世界太過眩目舒適,或許它的黑暗與沉重都被注入了我們的身心之中。五月病[1]在五月,懶散倦怠半途而廢在五月。與此同時,也到了你我的關係初現端倪的時節。與你共度的十三個月里,充滿驚濤駭浪的下半場開始了。

記憶的錄影機將鏡頭緩緩向那個黎明的場景拉近,畫面中,我們六人像被朝霞染透了全身。你還記得嗎?一切都始於那個黎明。

黃金周,我們說好一起去旅行。

話雖如此,我們這個小圈子裡的成員,其實並不怎麼熱心於此。春季長假原本就該與要好的朋友一起出去旅行什麼的,感覺大學裡似乎瀰漫著這樣一種氣氛,無奈只好隨便選個地方走一趟。去看看,才發現它只是一次為證明小圈子的團結而製造的旅行。

五月的第一個星期二,我們在麻理家集合,時間是早晨五點。清晨的空氣像剛剛擦過的窗子般晶瑩透亮,西麻布街區就是個高價的攝影用無人布景。你一副垂涎三尺的模樣盯著一輛銀色汽車。

「哎,我說,這輛奔馳,過會兒也讓我開開吧。」

排氣量達五升的龐大轎車是麻理父親的。大概平常上下班使用,顯然是硬借來的。麻理罕見地穿了一身輕便衣裝,短款天鵝絨運動衫配緊身工裝褲,上身綠色下身白色。這一形象讓某些女性雜誌的讀者模特兒都無法與之匹敵。麻理看似挺奇怪地問:

「美丘,車開得熟嗎?」

你像個少年似的嘿嘿嘿笑起來。你身穿橫條紋襯衣配破洞牛仔褲,我倒覺得個子不高的人為顯身材勻稱最好別穿這種肥肥大大的寬鬆款。

「當然熟啦!不過這種又大又快的車還沒開過。」

麻理吃驚地又問我:

「太一君開車怎樣?」

我搖搖頭。

「幾乎沒開過。到了目的地可以開開試試,但在東京開不了。」

「這可麻煩了。」

你「沒事沒事」地揚揚手說:

「沒什麼麻煩的!說了我來開!」

停在奔馳後面的是輛蠶豆色的日產瑪馳,這是邦彥的車,橫濱牌照。麻理對從瑪馳上下來的洋次說:

「洋次君,能請你開這輛嗎?」

洋次看看後備箱上的數字說:

「沒問題!奔馳開得慣。不過我家的是E300旅行車。」

你對著空無一物的柏油路面飛起一腳。

「什麼意思呀?有錢人真討厭!那我坐副駕駛!反正太一跟麻理得手拉著手,挨著坐才好不是!去後排長官專座不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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