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全一冊

你的光芒如黎明時分的星辰一顆顆消失,剩下的是一片平整明亮的廢墟。美丘,十月是你我一件件清點失卻之物的一個月。言語沒了,回憶沒了。你獨有的機智與笑臉沒了。豈止如此,這是哪裡、現在是什麼時候,連本不該動搖的時空概念都在你腦中產生了動搖。

我拼盡全力試圖拖你回來,然而一切皆為徒勞。白色疤痕下的頭顱里發生的變化迅猛而又無情,即便如此,你仍顯示出極大的勇氣。你不畏死亡,對自身消亡這一殘酷的現實一笑了之,甚至還鼓勵不時陷入消沉中的我:老是一副悲傷的樣子,對太一君最後的回憶就成哭相啦!我能挺得住,打起精神來!

給你這樣一逗,我就是想哭也只能破涕為笑了。在心中咬緊牙關忍淚歡笑。自你病情發作後,我一直處於精神麻木狀態。食不甘味,吃什麼都像嚼砂子,痛苦和煩惱就像和自己無關似的漸漸遠去。不管做什麼,耳中似乎總有小提琴最細的那根弦發出的高音在鳴響。嘎嘎吱吱的聲音清晰悅耳卻又悲傷欲絕,這或許是通常會被日常生活的忙碌遮掩掉的生命磨損的聲響吧!

美丘,你那邊也能聽到這聲音嗎?或者在雲上某處,鳴響的是天使吹奏牛角號的悠長旋律,而非這悲切的聲音。在失去你的我聽來,哪個都差不多,這音響不絕於耳,它從所有生命中磨削掉眼前這一瞬間,步步逼近死亡。

充斥世界的,是生命之火燃燒的聲響。

你在圖書館摔倒後,我們馬上去了經常就診的醫院。顧不上大學講義,搭上計程車就走。這是所位於新宿的大學醫院,抬頭望不到頂的高層建築。診查性住院兩天即可,其實我們早已知道結果。不可治癒的雅各布病的發病過程終於開始了。

六人病房裡不方便說話,我們在電梯廳旁邊休息室的時候居多。那時正值秋日淫雨連綿,西新宿副都心高樓大廈的上半部分都溶入了低垂密布的陰雲中。我們坐在面向窗戶的塑料長椅上,樁樁件件地聊著自己的情況。

「按大夫的說法,身體出現異常前,是不是也有過其他徵兆?」

你出神地望著水墨畫般模模糊糊的雨雲,閉合的窗戶上斜落下一道道雨滴連成的虛線。

「嗯,可能有過。比如想不起演員或作家的名字,比較難記的詞一點點忘掉等等。」

感覺心裡有什麼坍塌了,我絲毫沒有察覺到一起生活的你的這些變化。

「……是嗎?」

「是啊。每次都要翻詞典或上網搜索,常有的事,感覺奇怪,可能自己不願意承認吧。」

「那就是一點一點地想不起來了。」

「不過,重要的事情可都記著哦,像跟太一君偶遇那天的事。」

「翻屋頂圍欄的時候?」

你露……(內容加載失敗!請重載或更換瀏覽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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