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

全一冊

那天晚上,在東京地鐵的表參道站與大家分手道別時,才剛過七點。你挽著我的胳膊快活地說:

「哭一氣感覺肚子餓啦!吃點飯然後去買東西吧?」

早已忘到了腦後,你說過要我陪你購物。

「好啊!想吃什麼?」

我直直地盯著你的眼睛,你刷地避開我的眼神說:

「光是問問這點事,不用那麼認真地盯著眼睛看也沒關係!太一君的意思大體明白嘛!」

你對麻理說的話,我執行得過於死板了。

你莞爾一笑,說道:

「想去澀谷吃博多拉麵和高菜炒飯,餃子一人一半。今晚要太一君請客,工錢拿到了不是?」

說聲「好的」,我們走向通往地下的自動扶梯。你向自動售票機那邊瞥去,又盯著頭頂上懸掛的路線圖說:

「從地圖上找車站、買車票可能已經很難了,還好有這種方便的東西。」

從口袋裡摸出乘車卡,我們過了自動檢票口。你像吊在我胳膊上似的邊走邊說:

「其實,我今天要買個iPod,容量最大的那種。」

硬鋁地鐵列車向半藏門線站台奔來,我說話的聲音蓋過了風聲。

「為什麼呀?有什麼想聽的音樂嗎?」

我想起最近看過的有關預防人腦老化的書。書上應該寫著莫扎特快活的長調音樂就有抑制腦功能下降的效果。

「不是,不是音樂。我寫不出信了,但還能說。所以我想多說話,把說的話錄下音來。」

我們擠進地鐵車廂,晚上七點的擁擠程度很接近高峰時間。我被你的話深深打動,相依相偎的我們被擠在了門邊。你向上翻著眼睛對我說:

「肯定會膩煩,因為我的聲音要幾小時、幾十小時地錄下來,要讓你不管什麼時候都忘不了我的聲音。」

在載滿乘客的電車裡,我抱緊你的身體。

「喂,怎麼啦?」

你慌了,我仍沒鬆開手臂。

「幾十個小時,幾百個小時都沒問題,要把一輩子的話都留給我。你剛才在咖啡館說的也該錄下來,被那些話感動哭了。」

「那些話啊,再給你說一遍!」

你像小貓一樣將戴著帽子的額頭抵在我胸前。駛往澀谷的電車搖得我們很舒服,我甚至在想整個夜晚都這樣跑下去該多好啊!那樣一來,我就可以一直擁抱著你,守護著你。

然而無論什麼樣的列車終歸要駛向終點。雖然說話做事稍稍變慢,可你依然活潑開朗,但即便如此,你竟仍沒能挺過今年的聖誕。在穿行於漆黑隧道中的車廂內,我們完全沒有意識到,無盡的黑暗就等在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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