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eriod Ⅰ
全一冊
一七九三年——地中海
魔女住在位於深幽、發出巨響的海渦盤旋的海流深處。那一帶非常陰暗,沒有珊瑚,沒有海草,是荒廢的灰色沙地。有種稱為水帽的生物會用它的觸手纏住闖入此地的可憐魚兒,在此據地為王。
魔女之家像白色磚瓦房,美輪美奧,但仔細一看就會發現那不是磚頭,而是死在海底的人類白骨。寬大的門扉前有巨大的海蛇盤據骷髏頭,守護這棟房子。人魚公主一靠近房子,海蛇就張開嘴巴吐出舌頭,彷彿隨時撲上。
「住手!」
屋內傳來嘶啞的聲音。海蛇忿忿不平地回到了巢穴。門緩緩開啟。
「我早知道你會來,知道你為何而來。」
人魚公主慌張起來,魔女招手請她進入。態度溫柔得令人害怕。
「快拋棄成為人類這種愚蠢的想法。從古至今,人魚只要跟人類世界扯上關係,絕不會有好事。你會給大家帶來麻煩。不只是海底,人類世界想必會發生駭人之事。這不是忠告,我預測你將害死許許多多的人類。」
魔女以顫抖的手將裝著液體的小瓶子塞進柜子深處,就像是要藏起瓶子。瓶內閃閃發光的液體,在人魚公主眼裡無比誘人。
「沒錯,喝了這葯就能如你所願,你絕美的尾鰭將會消失,長出醜惡的人類雙腿。隨之而生的疼痛,就像被幾百把刀刃戳刺。你踏在大地上的每一步都會伴隨痛苦,你一定忍受不了。話說回來你也無法變成人類。我不能把這個葯交給你。很遺憾,這就是規矩。」
魔女披著宛如破布的頭巾,幾乎見不到她的臉。但人魚公主覺得她現在臉上一定露出壞心眼的表情。
喝下那瓶葯,就能變成人類了。
我想變成人類,去那個人的身邊。
「喏,快回到大家身邊吧。回頭是岸啊。」
魔女出言趕走人魚公主,轉身背對,準備把柜子上色澤令人作嘔的飼料餵給海蛇。人魚公主無法離去。她沒有迷惘。她來到這裡,就知道無法回頭。
人魚公主走向魔女。
「哦,你還在啊。」
魔女轉頭驚呼。
此時,她的臉醜陋扭曲,露出了可怕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