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話 摩邁爾的野心

我的名字叫做摩邁爾。

自認是個運氣很好的男人。

不過，話雖如此。

最近的運氣好到用「運氣很好」這句話來形容還不太夠。

如今回想起來，要說我的運勢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穩固，那就是在我答應利姆路大人的邀約後。

說起這個利姆路大人，他是我的上司。

雖然是上司，卻不單只是上級長官喔。

其實他還是朱拉•坦派斯特聯邦國的國家元首，換句話說就是國王。

而且還是魔王。

不是在開玩笑，是說真的。

剛開始遇到他的時候，就覺得他不是泛泛之輩，直到現在依然覺得那位大人就像女神，但老實跟你們說，他強大到超乎我想像的地步。

別說是能夠毀滅掉大都市了，當時那個魔物天空龍（Sky Dragon）可是強到有可能讓整個小國覆滅的程度，利姆路大人卻在轉眼間打倒天空龍拯救我。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把他當成大恩人、英雄，後來過不久大人他就成為「八星魔王（Octagram）」之一，我聽說後嚇了一大跳。

這還沒完。

他還跟那位傳說中的人物，像是只會出現在神話中的魔王蜜莉姆大人是死黨，甚至跟世上據說僅有四隻的「龍種」之一──維爾德拉大人也是盟友。

我最近已經驚訝到麻痺了，這陣子不管聽到什麼都只會覺得「哼──嗯」。

於是關於利姆路大人的話題就先到這邊為止，我要切入正題了。

我的野心是成為一位不會讓任何人看不起的大商人。

我有在布爾蒙這個小國經營商店，還在英格拉西亞這個大國開了分店。

當我的人脈逐漸愈來愈廣，生意也開始上軌道的時候，我接到一筆大買賣。就是布爾蒙王國的自由公會分會長（Guild Master）費茲先生對我提出的邀約，那也成了讓我認識利姆路大人的契機。

後來當上魔王的利姆路大人過來拜訪我，問我要不要去魔國擔任政要。

而我如今的職稱是財務大臣。

名稱有的時候會改變，但做的事情不變。將魔國這邊聚集的龐大財富，由我自行判斷並將那些財富分配到所需之處。

以前在當商人的時候，各式買賣的部分盈餘就是我的報酬。扣掉進貨成本和人事費用，再從剩下的金額中擠出周轉資金，那是很辛苦的。但現在則是在別的意義上傷腦筋。

要經手的金額在程度上天差地遠。

說起我以前能夠得到的報酬，那頂多就像是井水對上大海。

至於我現在的薪水……

一個月可以拿到金幣五十枚。這些當然都是扣掉稅金後的金額。

獎賞和各類補貼另外算，而且包吃包住喔？

除此之外。

職業訓練生會免費來當幫傭，居住環境的維持管理也會由魔國那邊來負責。

面對這非比尋常的的待遇，我也是笑得合不攏嘴。

當然，他們也會負責照顧從布爾蒙跟著我過來的人們，這些人大部分都作為我的部下，在這邊工作，國家那邊會給他們薪水。被我直接僱用的，就只有交代他們處理家務事的家庭幫傭和比特，頂多只要金幣二十枚左右就搞定了。

但真正讓人驚訝的還在後頭。

事實上我除了薪水，還有好幾樣收入。

其中一個就是來自我商會的利益。

在開國祭上，我們從速食店開始著手，以利姆路大人的點子為雛形，把店開在布爾蒙王國或街道的休息處，這些店鋪都讓我來經營。國家也有出面管轄，但不知為何還是有給我薪水。

利姆路大人說了，說我跟他是命運共同體。

「摩邁爾老弟。你若是賺錢了，我也跟著分紅。是不是？能夠賺到這些錢都是以我們的點子為基礎，不覺得該拿些正當的報償嗎？」

他是這麼說的，對我全然的信賴。

我原本是不曉得的，從利姆路大人的想法看來，我跟他算是立下了五五分帳的契約。雖然沒有留下書面資料，但利姆路大人似乎打算徹底遵守契約。

於是我要盡全力回應利姆路大人的期待。

結果就是各個店鋪每個月都會有百枚金幣進了我的口袋。而且一開始我有投入資金，雖然獲得的利潤並不多，但我想今後會持續增加。

現有店鋪也在擴大規模中。各國都來跟我們申請，希望我們過去開分店，這部分需要商量一下。

還有店鋪的種類變多了。這是因為利姆路大人拜託哥布一先生開發的菜單還有很多。我也享有特別優待，就是能夠第一個品嘗到美味的飯菜，因此我也很願意投資。

漢堡店和拉麵店生意興隆。最近鐵板燒店也開始營運了，冰淇淋店之類的正在籌備中。

街道那邊有設立一些旅店，會提供新菜色。

依受歡迎的程度而定，想必未來店鋪也會隨之增加吧。

就是這樣，今後必定能夠回收到與投資金額成正比的利益吧。

如此一來，我的年收入不曉得會增加到什麼地步，這已經不只是令人期待了，想來更讓人害怕。

說真的都還不到一年，我就已經賺到一生遊玩也不愁吃穿的金錢了。

這真不是一般人會有的待遇，但這樣還沒完。

我還有另一個收入來源。

就是來自「三賢醉」──別稱「利艾葛」……

＊

說到這個「三賢醉」，是取自利姆路大人、超級大國魔導王朝薩里昂的天帝艾爾梅西亞陛下還有我葛倫多•摩邁爾，這三人名字的第一個字來命名的組織。

我就別提了，那位艾爾梅西亞陛下可是身分尊貴的貴人。

就算是來自大國的貴族，往往要預約會面也要等上好幾年。即便是王族，也不是想見這位大人物就見得到。

畢竟她的影響力非常大。

人們都說薩里昂的國力跟西方諸國加起來相當，艾爾梅西亞陛下從這樣的超級大國建國開始就一直支撐著這個國家，因此她可是威震四方，深至最基層。

聽說在薩里昂國內，艾爾梅西亞陛下被當成神一般對待。能夠跟這樣的大人物交情好到一起輕鬆喝酒，利姆路大人真是個可怕的人。

而我為什麼也跟著一起喝了，事到如今想都想不起來。只不過多虧這樣，我才能跟著稱呼艾爾梅西亞陛下為大姐頭。

事情就是這樣，也有人會叫我們「奸計三人組」，卻不知道我們三個已經組成「三賢醉」。

這件事情是機密中的機密，只有極少數人知情。

在魔國這邊，就只有紅丸先生和蒼影先生兩位大人知曉。

蒼影先生有的時候會借部下給我，或是提供資源，所以我無法對他隱瞞秘密。

至於紅丸先生，利姆路大人有找他談過。

「我說你呀，總有一天會結婚的吧？」

「不，其實還沒有那個打算……」

「為了替結婚做準備，你必須瞞著未來的老婆，偷偷存點私房錢對吧？」

「不，靠薪水已經足夠了──」

「你這笨蛋！年收入沒有適當隱瞞，跟男性友人們一起去喝酒的時候會不好辦事喔！」

「是、是這樣啊！」

「對啊。這樣才像有擔當的男人！」

他們曾經有過這樣的一段對話。

我覺得好像哪裡弄錯了，但這件事情沒有我插嘴的餘地。所以我聰明地聽聽就算了，避免被卷進去攪和。

對了，話說軍事部門的總帥──也就是擔任軍務大臣的紅丸先生，年收入跟我一樣。都是金幣六百枚，我想應該不至於為酒錢發愁。

反正這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

不知道為什麼，利姆路大人總是很怕計畫穿幫被朱菜大人發現。

之所以會找紅丸先生一起去喝酒，大概是希望他以朱菜大人兄長的身分幫忙察言觀色，協助配合自己的一套說辭吧。

總而言之，有了紅丸先生來協助我，再加上蒼影先生會出借部下。這些人加起來組成替我們執行行動的部隊，秘密結社「三賢醉」計畫就此發動。

利姆路大人的觀點很有趣。

這個計畫的要點在於將三強鼎立的關係轉變成另一種形式。

除了完全支配負責執行暴力任務的黑暗組織──秘密結社「三賢醉」之外，表面上是在推廣良性競爭。

若只是創立一個巨大的組織，最後終究會從內部開始腐敗。畢竟某些人可能會對我們魔國聯邦（Tempest）懷恨在心，因此我們才會準備兩個組織。

目的是讓組織之間彼此競爭，活化商業行為。除此之外借著在表面上互相扯後腿，於組織內部打造出互相合作的關係。

如此一來就能預防組織腐敗。

我很佩服在創立的時候利姆路大人就已經看那麼遠了，我根本不會想到那裡去。

我的工作就是負責管理兩個組織中的其中一個。

大姐頭主要負責統整追隨德蘭將王國德蘭王的羅素一族倖存者。而對我們魔國同仇敵愾的人則是集結起來創立了「西方綜合商社」。

為了對抗他們，我也需要盡量讓「四國通商聯盟」站穩腳步。

一切按照當初的計畫，我們把布爾蒙王國、法爾梅納斯王國、矮人王國的國家棟樑們都牽連進來，準備了負責充當主幹的組織。

至於我的左右手，就是那些在開國祭後吸收的商人們。

他們做買賣的對象銳減，還被祖國切割，甚至連家人都準備放他們自生自滅。我看準這個時機，對他們伸出援手。

如果來我底下做事當我的部下，可以保障你們生活無虞──我跟他們如此提議，很少有人會笨到拒絕這種邀約。

這是當然的。

既然是被各國的新聞報導出來，那他們已經臭名昭彰。沒什麼人願意信賴這樣的人還僱用他們，因此那顯然是最後的救濟手段。

記者們事情也辦得漂亮。利姆路大人和迪亞布羅先生誘導記者們做出這番報導，可想而知，我不免心想這兩個人還真可怕。

多虧這件事推波助瀾，我的工作進展順利到令人發噱的地步。

當然也有人發現我們葫蘆里在賣什麼葯，應該那麼說，這樣的人還不少，但若非如此就沒搞頭了。而且我們在金錢交易上並沒有坑人，因此也沒人有資格對我們指手畫腳吧。

比較有問題的是這些傢伙的尊嚴層面，但這部分自然有解。商人是很現實的，只要有利可圖，大部分的事情都好商量。

如果他們證明自己夠能幹，地位跟薪水也會跟著提高，所以那幫人漸漸地不再抱怨。甚至還宣誓效忠於我。

還有我把店讓給他管理，名叫瓦哈的傢伙，他也被我找來了。

他除了還清向我借的錢，還成為厲害的經營者，於是我就開出「剩下的欠款都不作數」這種條件，讓他來替我賣命。

瓦哈原本就覺得我對他有恩，因此在工作表現上比預料中更好。

我還培育了其他優秀的人才。

布爾蒙王聽完費茲先生的主張後，據說他把自己的親信家臣通通找來。然後為了因應未來所需，先替我們培養人才。

不僅如此，矮人王國那邊也派遣了幾位優秀的文官過來。

矮人都很長壽，上面的人沒有退休，底下的人就沒機會往上爬。因此某些眼睛雪亮的機靈人士早就看準這個機會，爭先恐後地報名。

有野心是很棒的事情。

聽說在大姐頭組織的「西方綜合商社」那邊也有壽命很長的長耳族（精靈）加盟。我們這邊有矮人王國的幾位文官參加，我想找這些人來當抗衡勢力是無可挑剔的。

只不過……

反倒是法爾梅納斯王國那邊需要我們協助開設分店。自由公會那邊也會提供協助，但他們勢必要以國家的安定為優先。

這些都在預料之中，我們有納入長期考量。最終還是會把希望寄托在培養出來的人才上，因此我們才提供協助。

但真正費力的還在後頭。

若想協助整個西方諸國，我們這邊的職員人數根本不夠。

看到「三賢醉」一一擊潰黑道組織並吸收他們，規模愈來愈大，我打從心底感到羨慕。

黑社會的部分這樣經營就行了，然而在檯面上活躍的組織需要的是能夠交派工作的優秀人才。我挖角過來的人才都送去魔國受教育了，要等個好幾年才能等到萌芽的那天吧。

再說守信用是最重要的。

把重要工作交派給不熟悉的人物，這有違我的美學。

如此一來，僱用的人才也需要先篩選過。在將職員派往各國的這段期間，我害怕的事情發生了──人手果然不夠。

於是我就去找利姆路大人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