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孤獨的戰鬥(2/5)
第十五卷 二年級篇 4
我將該做的事告個段落後,伊吹走出帳篷。
她踩著搖晃的危險步伐,但馬上又開始筆直地走路。
接著手插口袋,往我這邊靠近。
「你現在拿到幾分了?」
才想說她終於出來了,結果居然問了個大膽的問題。
「我們互相為敵人呢。」
「意思就是你不能告訴我吧。」
她以能被我聽見的程度小聲說了句:「小氣。」但我還是不能告訴她。
把我是第十三名這件事告訴她,在這座無人島上不會有任何人得到好處。
「沒錯。」
「要不然,只說比我高還是比我低就好。我的分數是──」
我出手制止打算自作主張公開自己得分的伊吹。
「抱歉,不論是什麼形式,我都不能回答。」
就算只回答高或低,一樣會給出提示。
即使是說謊也一樣。
假如我先回答比她低,雖然也能認為是安全牌,要是她知道我在獲得分數上陷入苦戰,她也可能會湧出想要追上的氣勢。我必須避免情報不脛而走。
伊吹保持手插口袋的模樣咂嘴一聲。
「是嗎,那就算了。把你當回事只是在浪費時間。」
「沒錯。再說,妳真正的目標是堀北吧?」
堀北的名字一出現,伊吹疲倦的氣息就為之一變。
她把手伸出口袋,比著中指瞪過來。
「你要是見到那傢伙就告訴她──我絕對不會輸。」
「是可以,但妳要比中指的對象不是我吧?」
「你也一樣。畢竟你跟堀北很要好。」
不對,才沒有。
我跟她雖然沒有很要好,但對伊吹來說,那種互動應該就是很要好吧。
伊吹出來好像只是為了詢問分數,她問完之後打算再次回到帳篷里。
「等一下。」
我叫住她,並走向背對著我回過頭的伊吹。
伊吹明顯對我有所防備,我一對她的手臂伸出手,她的戒心馬上就升到最高點,避開了我。
「啥?你想打架嗎?」
她似乎自顧自地判斷我是來找架打,邊說邊握起拳頭。
「我完全沒有打架的意思,不過──」
我再次快速地往伊吹的手臂伸手,抓起她的手腕,絲毫不給她反應的時間。
「你、你要幹嘛啦!」
她急忙踢過來,因此我用另一隻手進行防禦。原以為她會再次動手,但她不知所措地喘著氣,眼神飄向別處。
「我承認自己贏不過你,但總有一天我一定會對你踢下讓我滿意的一腳。」
真希望她不要擅自立下這種危險的目標。
「所以呢?堀北拜託你來妨礙我嗎?」
她別說理解我真正的意思,還提出奇怪的懷疑。
我與堀北是同班同學,她大概不可能把我的話聽進去吧。
一般狀況下,伊吹不可能這麼輕易接受休息,希望很渺茫。
「妳的心跳很快呢。」
「啥?」
「而且嘴巴里看起來很乾燥,嘴唇也幹得很嚴重。這很明顯是脫水癥狀。」
可是這樣下去,不久的未來警告鈴作響也不奇怪。
不對,警告鈴說不定已經響過一次了。
她會乖乖坐在帳篷里,應該和疲勞有很大的關係,大概也是為了控制不要讓偵測心跳異常的警告鈴作響。
「什麼喉嚨……我已經不渴了。」
「已經不渴,意思不就是原本很渴嗎?」
我一放開手腕,伊吹就露骨地露出兇狠的表情與我保持距離。
「雞婆。我又沒在煩惱什麼。」
我馬上追上如此說完就要折返的伊吹並超前她。
「等等,幹嘛──你幹嘛啦!」
她這個人即使說了也聽不進去,所以我進到伊吹的帳篷里把她的背包從裡面拖出來。
「讓我看看裡面。」
「啥?我怎麼可能給男人看啊?不對,即使是女的,我也不給看。」
「說得也是呢。」
知道不可能得到她的允許,因此我自作主張地打開背包。
「你怎麼隨便打開啊!」
背包里有衣物、盥洗用品與肉乾之類的少量食材。
而且還只放了一個五百毫升的空寶特瓶。
由於可以把垃圾拿到設置課題的地點回收,所以她早就丟掉多餘的物品了嗎?寶特瓶里連一滴水都沒有,可見很早之前就喝光了。
另外也沒看見用來當作聯絡手段的對講機。
「妳是什麼時候開始沒喝水的?」
「我根本沒必要回答你──」
「什麼時候開始沒喝水的?」
這次我也帶著嚴肅的眼神,加強語氣地反問。
「……一整天,然後再多一點。」
「妳在這種狀態下到處走嗎?」
「我沒有到處走。今天一直都在這裡休息。」
「真是粗劣的謊言。上午這個地方可沒有GPS反應。」
「意思是你搜尋過了?」
當然沒有。主要是在虛張聲勢,但這好像相當有用。
我只是不覺得為了贏過堀北而拚命的伊吹,會輕易地選擇休息。
「警告鈴響過了嗎?」
「……大概在一小時前吧。所以我才會無可奈何地決定提早休息。」
手錶的警告鈴系統,是只要不繼續出現異常就會停止作響。
然後經過一段時間就不會變成警報鈴,而是會變回警告鈴。
「如果一直無法補充水分,就算休息也會一直響。」
倘若控制不住開始加快的心跳,就會變成警報鈴。
到時也會加速脫水,接受健康檢查就免不了要被宣告退場。
「我明天會想辦法,緊急時也會去起點,所以不要管我。」
「這裡到起點可是有兩公里以上的距離。移動中倒下就完了呢。」
「那不管是課題還是什麼,只要我通過就行了。」
「妳就是做不到,現在才會辛苦吧?」
我只能想辦法把黑說成白,來壓制住伊吹。
我把背包從自己的帳篷拿來。接著掏出今天通過課題,剛拿到的兩瓶五百毫升寶特瓶。
「這是交易。」
「啥?」
「我剛好因為食材不夠而傷腦筋;相反地,水分有點供過於求,所以有多的。我判斷可以和現在的妳成立一筆對等的交易,所以要求談判。」
雖然水已經不冰了,但伊吹看見裝水的寶特瓶,還是吞了吞口水。
「妳要怎麼做?我再說一次,這是平起平坐的交易。我也要分到相應的食材。」
「誰要和你這種人……」
「妳要拒絕也可以,但我不會來談判第二次。」
我保持強硬的態度,伊吹就不說話了。
「假如妳就這樣在脫水的狀態下退場,就肯定會輸給堀北。我不久前曾見到堀北,她的氣色很好,也沒有在煩惱食物與水的樣子。」
現在最能打動伊吹的重要關鍵字──
不是威脅她會退學,而是堀北的名字。
「知道了……我接受這筆交易。但我要給多少才好?」
這樣下去伊吹的食材也不到兩天就會耗盡。
可是只拿一點,就不能說是對等的交易吧。
「剩下食材的一半,這樣就成交。」
「這樣就好?」
「比煩惱吃什麼,還有吃雜草要好太多了。」
伊吹在物品交換完的同時,一口氣讓寶特瓶的水流進喉嚨,喝完大約半瓶。通常我會要她珍惜,但考慮到她已經開始出現脫水癥狀,應該儘早補充水分。
她好像很不高興我在一旁觀察,因而恢複銳利的眼神。
就算脫水癥狀稍有改善,精神狀況也很明顯不尋常。伊吹必須不斷要求自己,就這麼抱著無法放鬆心情的強烈壓力。
她這種身心狀態究竟可以撐多久呢?
幾小時或幾天?但願她能熬到最後一天。
如果我在這裡和行程表不同的伊吹道別,考試中就不會再相見了吧。
我好像應該再跟她說句話。
「我是不會道謝的。這是對等的交易吧?」
「我沒有要求妳道謝。」
「不然你想怎樣?」
她整天繃緊神經,所以對接觸他人應該很敏感。就算這是在短期戰上會派上用場的能力,現在也只會不斷地把自己推上絕路。
「如果現階段名次沒有掉到後段,明天一整天主要都拿來恢複體力也不錯吧?或是切換到只瞄準食材或水的作戰也是個辦法。」
「你要我放棄得分?哈,別開玩笑了。」
伊吹對我的提議氣勢洶洶地發怒。
「我不是為了不想退學而努力。我的目標只有贏過堀北那傢伙。」
這個我知道。
雖然我知道,並為了提升她出勝的機率而給出建議……
然而伊吹自從知道我是X後就極度討厭我。
都怪她戴著多餘的有色眼鏡,我真正的意思無法傳達給她。
「我不會再跟你說話了。」